苏逸的母亲是周国皇室唯一存活的直系血脉,一位以复国为己任的公主必定不会是一个好母亲,苏逸从会走路时便开始拿剑,从会说话时便被灌输各种兵法策略。
那是个铁石心肠的女人从不允许她的儿子称呼她为母亲,而是公主,她曾明确告诉尚且懵懂的苏逸,他是为光复大周而生的工具,不允许有仇恨之外的任何情感,何家天朝覆灭之日才是他的解放.
这种暗无天日的日子一直到朝廷派兵剿灭周朝余孽,他的母亲带着他找到他的父亲,当时只是世子苏宁远,她将苏逸托付于他,而后饮恨自尽。
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刻,我才感觉到这个女人深沉悲切的母爱,以身死换的幼子的生存。眼角滑落的泪珠,似乎在诉说她的悔意,她的宝贝应该同别的孩子一般无忧无虑,而不是承载她身后上的仇恨。
可是已经晚了,五岁的苏逸沉默寡言、消极避世,与同龄人的孩子相比就想一个怪物。苏宁远将他带回涿州,将他划在妻子孙氏名下对外则称二公子身子羸弱,从出生便寄养在高僧门下,之所以不对外公布也是遵循卦文的意思。
苏逸那时尚不明确父亲的含义,来到新的环境四周均是陌生面孔,便像只刺猬一般进行着毫无威慑的防备。
直到有一日,照顾他的嬷嬷半夜替他加被子时被削去一只手臂,他的问题才被重视起来。第二日,他被孙氏请出家法抽了十鞭子扔进祠堂,我再也无法置之不理,这才让天鹤出面认他为弟子将其带回霾山之巅。
此刻,他僵着身子站在这里,默默注视着对面的一切,背影孤寂而隐忍。时间仿佛又回二十年前,他带着满身伤痕出现在我面前,明明很痛却兀自强忍。至今还记得他的眼神,坚强、倔强、仇恨、还有淡淡的忧伤失落。
风扶远吐血的那一刻,我明明看到了他前倾的身子和脚下的踟蹰。这么多年,他身边也就只有这一个尚能称得上朋友之人。只是风扶远对于苏逸,敌友难辨,而后者从不会放任任何一个有可能的威胁。迈出这一步,需要的不仅是情意。
“经此一劫,整个江湖元气大伤,再兴不起风浪,这样已经够了。别忘了,南家姐妹也在下面,你在南大当家坟前立过誓,会护她们平安,我所认识的,无lùn_gōng孙仪还是苏逸均是守信之人。”
“那个人,在哪里。”
莞尔一笑,我就知道,他在等一个理由。
还真是……别扭。
我感觉到的信息,对方只有一人就在我们所在的这座山上,循着气息赶去最终在一处天泉找到了他。
那是一个男人,皮肤张弛有力年纪应该不大,背上有几道淡色伤疤看起来年代久远却丝毫不影响美感,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背,连我这个女人都觉得自惭形愧,只是他的肤色过于苍白,似乎许久不曾见到天日,给人阴寒之感。
还欲接着看下去,眼睛却被一只手掌蒙上,硫磺混着血腥的气味冲入鼻尖,打断了旖旎。裸浴这种事情可不是人人都能遇到的,美色当前也顾不得会被秋后算账,当即拍掉。
听到身后的动静,美人转身,面无表情看了两人一眼,又漠然转了回去。
我看向苏逸,满是疑惑:这明明就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会是那些怪物的操纵者?
苏逸同样不能确定,我却读懂了他眼中的意思:先绑了再说。随即,不等我发表意见便开始行动。
他的动作向来很快,待我将眼罩解下来的时候那人已经五花大绑倒在脚边,身上胡乱包了件外袍。我蹲下来看他,他也同样睁着眼睛看我,至纯至净的神情让人联想到鹿这种动物。他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反而对身上的玄铁链更感兴趣。
他一直很平和,直到苏逸提剑靠近。那张纯真的面孔立即被狰狞所取代,喉咙里发出叽里咕噜的怪声。
身后有悉悉索索的响动,循着声音望去,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树上,草地上,目之所及均是密密麻麻的虫子,大小不一模样更是千奇百怪,有许多甚至见所未见。
自从知道傀魅的存在,这种生物便是我极度厌恶的,看着周围黑乎乎不断缩小的包围圈,第一次心生惧意,不由自主往阿逸身上靠。
“现在怎么办?”
“先把他杀了再说。”
拦着他劈下的手臂:“收起杀意,不要让他感觉到威胁。”
虫子如潮汐般渐渐褪去,我抚着他的发,柔声宽慰,直到他卸下防备在我怀里如孩童般熟睡。
“我在他身上下了结界,暂时抑制住他的能力。”
苏逸眉头并未舒展,反而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
“同你一样的ròu_tǐ凡胎。只是上天多赐予了他一项能力。”
“他身上谜团太多,武联并不安全,你找个地方将他看管起来。”
我点点头,眼风扫过某处。
“玉遥,出来。”
话音未落一抹青色稳当落在眼前。
他低着头,一副小媳妇模样,连眼神都不敢往旁边瞟一下。
我看了眼冷着脸不说话的另一人,太阳穴突突的跳。撇开物种不谈,作为一名辈分颇高的长老,跟一小孩子计较什么。不就是……扒了衣服嘛,那你要是不对本宫主动手动脚,玉遥也不会动手。当然,这种话我没胆子说。
“那边情况怎么样?”
“傀魅解决了,活人损失了近半,不过剩下的又跟绝世山庄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