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山顶,注视着渐行渐远的部队,马车比来的时候长了几乎一半。
若是有哪家主人能像天朝皇帝这般出手大方,我也愿意放下身段上门夸赞一番。
猛虎明线大旗在空中高高扬起,不禁想起四个字:放虎归山。
侧目看着一身黑衣屹立于凸石之上的人,他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凝重。
怕是在与简清璋明争暗斗之前,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
“走吧。”
“那我去哪里?”
昨夜临睡之时,代言昭到我的院子里喝了杯茶,之后默默看了我好半晌,递过来一个据说可以在任意一个钱庄无限量提取银两的令牌,告诉我从今以后不要再回来。
将闺阁少女拐去私奔的见得倒是不少,就是没听过劝自己妹妹远走高飞的。
原本我就不明白阿逸为何要给我安排另一个身份,以为其中必定有所考量,可时至今日,除了在寸土寸金的上京有一处免费居住的高级宅院,并无甚特别,至于那些自以为是搜集到的信息,怕也是那厮早已嚼烂的。
如今代言昭的建议正中下怀,何乐而不为。
“回落霞山。”
突然袭来的寒气将我从思绪中拉回,抬眼便只看到翻身上马的冷潇背影。
两匹日行千里的良驹缓缓踱在艳阳下的大路上,稍有几分见识的人看到一定会扼腕一句暴殄天物。
头上带了个大大的帷帽,恨不得将整个身体包括下面四只马蹄都遮挡住,手中的缰绳似握非握,身子随着马白的步伐前后晃动,这便是七日以来我的状态。
不是没有表达过自己的感受,甚至连身下的坐骑都时不时嘶鸣几声宣泄不满,可那人依旧充耳不闻,便若此刻一般,瞧着道路两旁绿油油的玉米地,一派闲适。
“我们在路上耽搁这么久,你就不怕武联的人担忧,你也知道如今消息有多闭塞,说不定他们还不知道你已经无罪释放,再去上京劫狱可就糟了,我们还是加快速度为好。”
“莫急,该知晓的总是会知道。”
“……不合适吧,还是传个消息过去,一走一个月山上说不定早就乱成一锅粥,正急待你回去主持大局。”
他叹了口气。
“怕是没办法了?”
“……为什么?”
“还记得我养的那只鸽子?就是从你口中幸免于难的那只?”
……我点点头。
“我怕她在笼子里闷坏了便放了她几日自有,孰料她竟带了几只公鸽子回来,将我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整日带着那几只畜生在我身边乱转,你说,我会怎么处置她?”
“……世间竟有如此朝三暮四的母鸽子,实在是雌性界的屈辱,不如,罚它抄三百遍女戒,小惩大诫。”
一道凉凉的眼神瞟来,下意识缩了脖子。
“那你是如何处理的?”
“将那些公鸽送进厨房加了道菜,至于那只不识好歹的母鸽子,剪了她的翅膀扔进笼子里,这辈子怕是都出不来了。”
……你狠!
若是这个时候还听不出他话中的意思,之前那几万年算是白活了。
知道症结所在,剩下的事情便有了方向。
人家下马我搀着,人家吃饭我帮着挑鱼刺,人家屁股刚挨到板凳茶水送上,人家洗澡我搓背,人家睡觉我在一旁打蒲扇。
月上眉梢才拖着双腿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挺尸之时开始怀念心儿一双力道适中的巧手,不知那丫头行到哪里了,总之该比他们快不少。
缓缓睁开双目,一片清明,看着近在眼前的面孔,不知该笑该气,她竟就这般睡着了。这厮也就第一日用了心思,第二日他便被鱼刺咔住了喉咙,扇扇子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今日更是在他之前便睡了去。
她是吃定了他不会拿她如何才如此大胆?一而再的将他的警告当做耳旁风?
她跪趴在床头,整张脸露在臂弯外,双颊若粉生春,肌肤白皙透亮,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留下痕迹,两片薄如蝉翼的睫毛安静垂下眼睑,娴静乖巧的模样。
这样一个散漫的人竟长了这样一张欺骗众生的面容。果真是妖。
眸色幽暗深沉,俯下身子,毫不犹豫含住微启的樱色双唇。他若是再不出手,他的妖妖怕是会在花花世界中迷了路。
一连几日的讨好似乎奏了效,那厮不再整日耷拉着脸爱答不理,行路的速度也恢复正常。小半个月后,终于抵达落霞山下几个小镇之一,刚刚将包袱放在桌上小二便来报楼下有找。
还不止一个。
一大群眼熟的人,能叫得上名字的也就只有一个南流苏。五大门派落霞山顶遭遇重创之后便再无精力插手武联之事,如今这些都是公孙仪悉心培养出的心腹。
见两个人一同下来,底下的人面面相觑,纷纷看向南流苏。
南流苏嘴角有一丝僵硬,在别人尚未发现之时便已恢复如常。公孙仪生死未卜的这一个月她成长了许多,否则又怎会以一介女流之辈赢得武联上下的尊重。
“代姑娘也在?”
看着她宛若女主人模样,我淡淡一笑,不可置否。在相府后宅生活了一段时间,深知抢男人不可怕,怕的就是背后捅刀子,如南流苏这般光明正大的还是值得尊敬的。
公孙仪点点头,对众人道了句辛苦。
一张桌子,我与南流苏分坐公孙仪左右,如果不是桌下一只大手按着,我还真想同旁边这位络腮胡子大叔换个位置,做什么弄的跟左拥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