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泰达心脏有些毛病,一激动起来就喘不过气,嘴唇也会变得青紫。他将手里的古铜镜紧紧攥着,就像能透过铜镜看见那个人一般,即使心脏在不符合常规频率跳动,许泰达也舍不得放开。
“老许,老许,你别激动!”
陆枚示意着许晴帮忙,母女俩将许泰达扶着坐下,陆枚跑去拿药,许晴则倒水。
将药片给许泰达吃了好半晌,他不正常的急促呼吸才慢慢平复。陆枚有几分后怕,把铜镜故意让许泰达看见,为的可不是谋害他的老命——老许要是此时撒手人寰,母女俩的天都会塌掉大半边,陆枚绝对比任何人都希望许泰达长命百岁,活得越久越好!
许泰达嘴唇上的青紫渐渐恢复正常,说话依旧难受,他紧紧盯着陆枚,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陆枚眼眶微红,溢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此时看上去眼角的皱纹特别明显,哪里还有平时的优雅美丽。
“我就是怕你急起来身体受不了,才想着慢慢把事情告诉你。此面小铜镜,是小晴舅舅在港城拍卖行找到的,送到我手里,我觉得和当年那面特别像,但又不能确认。于是我把镜子送到了秦家,云峥奶奶虽然一向不喜我,倒没有否认铜镜本身……老许,铜镜是有人送到拍卖行的,你说,这算是个什么意思?”
许泰达面色颓然,古镜乃是她的传家宝,自幼携带从不离身。
现在古镜在拍卖行出现,难道是她有什么不测?还是她家里在远渡重洋三十余年后,过得实在艰难,已经需要靠拍卖家传古物过生活了?不管是哪种情况,许泰达都难以接受。
他曾经想,若是她在离开自己后过得很落魄,自己或许会隐隐高兴,并且高高在上给予她帮助。
几十年过去了,许泰达以为曾经的爱恨情仇已经远去,她再也不能撼动自己的心扉时,有关她的消息出现的如此突然,也如此叫他心中痛楚难当。
不管当年她离开时如何决然无情,许泰达此时一点也没有恨她。
“小晴舅舅……”
他本想说,叫小晴舅舅顺着港城拍卖行的线索查一查,一定要找到将镜子送拍的人。但转念一想,陆枚兄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尴尬。女人的心思许泰达就算不能全然了解,在此事上,他却信不过陆枚。
算了,还是他亲自叫人去查更稳妥。
许泰达也没有了安抚女儿情伤的心思,将小铜镜紧紧攥着,径直上楼去了。
许晴和母亲对视一眼,陆枚眼中有淡淡的讥讽。
“小晴,这就是男人。他们一向认为自己很聪明,其实什么都不是!”
许晴不太舒服,不管怎么说,许泰达是她的父亲,也疼爱宠溺了她二十年。
“妈,您别这么说爸爸。”
陆枚叹气,女儿对老许也是父女天性,自己的确不宜多说。在陆枚眼中,女儿不仅手段稚嫩,连心肠也软,还带着年轻姑娘特有的天真。她很想告诉许晴,别看你父亲现在宠你爱你,一旦那个女人所生的子女出现在许泰达面前,你许晴很有可能就什么都不是!
许晴的幸运,并不是因为她父亲是许泰达,而是因为她母亲是自己。
只要有自己在的那一天,永远不会让女儿沦落到艰难的境地。她陆枚,可不是那些单纯的千金小姐,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保护不好。
南县那家姓徐的,不管是不是,陆枚都不会放任他们被许泰达查到。
女儿的手段稚嫩,无法一举将威胁消灭时,陆枚绝对不会轻举妄动,她要做,就会做到斩草除根!
……
许泰达在书房里打了无数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却是打给老秦的。
“小晴不懂事,她妈妈呢见识也不够,我代她们母女向老兄弟道歉。云峥是我很喜欢后辈,说我不想他和小晴成一对那是假话,但是我不会勉强云峥那孩子,一切只看他们的缘分吧……铜镜的约定,本是当初的戏言,就此作罢也好。”
秦胜没吱声儿。
直到许泰达挂了电话,坐在他身边的刘芳华才讥讽道:“许泰达真是一年不如一年,年轻时算不上聪明,临老了,越发糊涂。他也不想想,难道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当初才同意铜镜之约?凭什么他现在一句话,就不算数了!”
老妻的抱怨,秦胜利听在耳中没有发表意见。
他和老许虽然是在码头抗包结下的交情,但人生几十年,他们的理念并不一定全部相同。就像当初参军,两人商量着取个大名,老许给自己取名“泰达”,他却取了更简单的“胜利”二字,两人的心思纯粹度,由此可见一斑。
刘芳华对许泰达的厌恶,秦胜利知道的一清二楚。
按他说,那时候就算真的扛不住寂寞,也挨不过组织关心的压力,要再娶一个老婆,换了他秦胜利处在同样的位置下,绝对不会将妻子从前的丫鬟娶进门。这是对云峥爸爸的打脸,更是对结发夫妻情谊的亵渎。世上的女人千万万,难道就只剩下一个陆枚可娶?
不过秦家男人天性少言寡语,这些话他是不会对妻子说的,说了,刘芳华更有理由不再搭理许泰达。
两家毕竟是几十年的交情,也不能就此闹翻。
“那面铜镜,你看好了,可真是当年的那面?”
丈夫的询问,当刘芳华一顿,复又摇头,“说不好,虽然看上去一模一样,总觉得少了分神韵。”
秦胜利若有所思,如果是假的,事情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