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折腾着,沈约的牛肉粉也没吃好,两人匆忙结账出来,老板娘扬起一只裹在白泡泡里的手,用半咸不淡的普通话高喊:“谢谢光临,欢迎再来!”
这一声在巷子两端传了很远,冬雨激飞在屋檐底下,暖融融的炉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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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开完,沈约到底还是从偏街小巷绕回正道,打了辆车,把他们拉到一间看起来干净齐楚的馆子,重新填饱了胃。
服务员向他们推销酒水,沈约说不要,顾涵光却把她叫回来,点了一瓶茅台。
酱香型白酒之王,茅台,倒出来的酒液是澄澄的浅黄色,像传说中的桂花酒,以前沈约看过一篇小品文,春天的时候去苏州买酒,桂花香味能陪伴你到冬天。
喝起来却是另外一回事,水臭水臭,一点也没有广告词里的绵长馥郁。
两个糟蹋东西的傻子对着剩下的大半瓶酒发愁,不知道能不能带上飞机,最后沈约做主,结账的时候和服务员讨价还价,勉强抵消部分饭钱。
市中心和全国大多数城市一样,也有个什么什么广场,沈约决定住那附近的酒店,为的是目标明确、交通方便,明天一大早能准时赶到机场。
不是旅游旺季,酒店空房很多,两人在前台咨询,服务员扬起职业的笑容,温婉亲切地问:“请问两位要标准间还是大床间?”
没人应声。
沈约转回头看顾涵光,他也正看着她,三星级酒店的大堂灯火辉煌,他和她都被无处不在的光线照得清清楚楚,那些被小店昏黄的灯光修饰过的不完美,那些在冷雨底下携手共行引发的错觉,在这样的灯光下,本该无所遁行。
而她只看得到他专注的眼神,倒映着她晕红的双颊。
钥匙拿在沈约手里,紧紧地捏在手心,卡片并不锋利的边缘缓慢地切割着她,表面分毫未损,内里却仿佛支离破碎。
电梯比大堂更金碧辉煌,镜子像银粉刷过那样亮得奇突,沈约背靠着镜子,顾涵光站在她对面,双手握住镜架两端的栏杆,牢牢地把她锁在角落里。
那一口酒终于上了头,她记不清他们住哪一楼,电梯的攀升似乎没有尽头,中途门开了,有人进来,窃窃发笑;有人离去,叮咚作响。
顾涵光半强迫地把她拖出电梯,就像第一次载她回家,怕她跑了,连开门都要分一只手揪着她羽绒服的帽子。
现在他也是这样,醉醺醺地站也站不稳,还记得把她推到门上,他两只手臂架成的囚笼里,接着才哆哆嗦嗦地抢走她的卡片开门。
“咔嗒”一声,门开了。
沈约只来得及惊惶地看他一眼,扯住他外套敞开的前襟。
然后就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