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妈贾敏刚刚那番话简直就像是在她心里点燃了一团火:“你有了儿子,皇家的侧室与寻常人家的姨娘又不一样,有些事儿你要早早谋划。”
旁人家的姨娘又哪能得着诰命,上得玉碟?
贾敏当然不是来劝元春自不量力地要求扶正,毕竟本朝开国将近百年,还从没有过侧室变王妃的例子……远的不提,只说今朝,贵妃厉不厉害?可她不也一样没能当成皇后?圣上没再立后,乃是出于多方面的考虑……但圣上待贵妃如何,有眼睛有耳朵的哪里还不明白?
但贵妃能有今时今日的荣光,一靠品行,二靠手段!
想到这里,姑妈贾敏的意思也就再清楚不过:不仅要王爷把你放在心上,还要多办些漂亮的差事,直到彻底服众。这样一来,甭管将来如何,你也能“风雨不动安如山”了。
就算以后再进门个出身好手段也好的王妃……元春默默合眼:我这一生也要像贵妃这样活得从容舒畅,无人敢侮!
她抬手揉了揉眉心,“去请大爷来。”
却说父王不在家,赵晗也没断了早晚练武,只是练来练去,是不是真能灵巧些许尚且存疑,但整个人黑了点,身子也结实了点,却是让人一望便知。
赵晗进门,先向着自己的救命恩人兼庶母见礼,礼毕落座,才迟疑道,“您又没空照看健儿了?”
元春一噎,默默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姑妈送来的那张笺纸,“既然您这样情愿,除了烦劳大爷照看弟弟,我还有件正经事。”
赵晗把信笺接到手里,目光一扫,数息之后再抬头,便换了副严肃的神情,“这是?”
元春应道:“我姑妈送来的。”她这回把已经封好的信封递了过去,“请大爷安排个信得过的人,送到王爷那儿去吧。”
赵晗揣着这封信回到前面书房,便直接召来了王府长史。二人商议一刻钟,长史才躬身告退。
两天后,正赶上战事顺利而心情不错的赵之桢打算再去关口城里逛逛,亲兵忽然进帐——今天值班的正好是元春的侄子贾蓉。
却说这位纨绔子弟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了大半年,虽然脸上还带着几分稚嫩,但从前身上的那股子脂粉气已经完全找不到,俨然一个训练合格又挺拔英武的新兵:他只差亲上战阵,让铁与血再洗礼一下,整个人就彻底脱胎换骨了。
不过赵之桢却想再压一压,等赶上必胜之战再把贾蓉送上前线,如今还是先给他做个跑腿守卫的亲兵吧。
贾蓉倒是有心去跟着教他的师傅“见见世面”,不过他觉得跟着王爷,多混个脸熟,将来也少不得好处。
毕竟宁荣两府里需要他那个侧妃姑母照应的亲戚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而且他还知道他老子其实是倾向太子的!
因此他自觉必须多些心眼,却时刻都要勤奋上进。
这会儿贾蓉行礼毕,才低声道,“禀王爷,家里来了人。”在大营之中,只有赵之桢的心腹才能在私底下称呼他为王爷,其余情况都该叫“大帅”的。
赵之桢见着来人,也微微惊讶:来人是他留给儿子的心腹,这回特地来跑腿送信……这信的内容怕是不简单。
于是赵之桢专门屏退左右,坐在案前仔细看信:元春整整写了十页,前面四页都是府中趣事。
健儿如今不会走也不会说话,但小腿小手和小嘴真是难得有一会儿闲着。
大爷得空时,还抱着健儿晃一晃,颠一颠,健儿开心得就在哥哥怀里不停地“咯咯”出声——健儿明明是在笑,偏偏大爷就把“咯咯”当成了“哥哥”来听,还一个劲儿地冲我炫耀,说什么“健儿也知道谁疼你”……
元春最后直接道:“我嫉妒坏了。”
看着元春信上的这句话,赵之桢简直都能感觉到酸气扑面而来,随机他也大笑出声。不过……这种家常小事他看得万分舒坦,但元春和儿子赵晗哪里会不知轻重,让要紧的心腹跑腿儿递送寻常家信?
赵之桢反复看了看信纸,再找来信封找了找——果然在封口处发现了那个标记。因为长期不用,他险些忘记此事!
他想了想,又拿过这家信再认真读了一回:这信的后几页虽然也说的是家常体己话……但用起了藏头露尾,解读一下,也只有一句话,费氏盐务亏空!
太子妃就姓费……赵之桢这回终于明白太子妃她哥哥究竟为了什么不遗余力地死命捞钱了。太子妃她哥惹火了他,若不好生回敬,没准儿将来谁都敢跳出来欺负他一番。
几乎是在同时,京中的圣上也在为亏空而疑虑不已:他刚得到了密报。
他那位堂兄终于再也扛不住,在书房里来了个自我了断。可圣上在南边的内卫齐齐出动,几乎把那位的王府翻了个个儿,不止府里人数、财物和原本探得的情报差距甚大,圣上最最看重,也最最紧要的先帝遗诏……居然下落不明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贾琏贾珠和贾蓉都成长起来,独当一面了,他们的爹退出官场,宁荣两府也就比较指得上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