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孙妈妈带着杜鹃等丫头早早地候在二门,一见黛玉就迫不及待地走过来揽着她的手,细细打量,眼中隐有泪光,口里不停地念叨:“可算回来了。可算回来了。”黛玉笑挽着孙妈妈的手臂,道:“我没事,妈妈就不要担心了。”一行人边说边去了正房,刚刚坐下,就有执事媳妇进来回话:“姑娘,林总管打发人过来说,荣国府来了几个嬷嬷们,说是老太太想姑娘了,请姑娘过府一聚。”云姨娘听了,不由站起来,满面担忧地看向黛玉,轻声道:“姑娘,这…要不咱们拒了吧。”黛玉笑道:“姨娘别怕。外祖母是一片好意,我怎能驳了不去。况且在这京城里住着,日后总是要打交道。到了那边,我只跟在外祖母和表姊妹身边,难道她还能在自家动手不成,也不怕不好看相。”说到这儿,却是冷笑一声。
孙妈妈听了,心中疑惑,又见现在人多,不好问得,便想着晚间的时候再说。黛玉又问那媳妇子道:“那几个婆子现在在哪里?”媳妇子回道:“正在二门外候着。”黛玉道:“请她们进来吧。既是外祖母派来的,可不能轻慢了她们。”片刻后,就有两个体面婆子进来给黛玉请安,黛玉赐了座,上了茶,问了几句贾母的身体,说好后日便过府去。两个婆子忙笑道:“后日一早奴婢们就过来接姑娘。”黛玉笑着应了,端了茶,婆子们便告辞回去。
到了晚上,孙妈妈亲自服侍着黛玉沐浴出来,见左右无人,边拿篦子替黛玉梳着头发,边道:“姑娘,有件事老奴想了一日也没想明白。不问问姑娘,委实放心不下。”黛玉笑道:“妈妈想说什么就直说吧,咱们之间还这么遮遮掩掩做什么?”孙妈妈道:“我看姑娘从庄上回来,似乎对荣国府那边意见挺大。说句大胆的话,莫不是这次纵火的事和那边有干系?”孙妈妈不似旁人,又是黛玉自小贴身服侍的。她当下也不隐瞒,便拣那能说的说与孙妈妈听。只见孙妈妈的脸色越来越来凝重,听到后面,忍不住道:“原先出了薛家的事,还可说是姊妹情深,不忍心外甥受罪。如今却是为了钱财就想夺人性命,真真是黑心透了。”转念想到后日就去荣国府,不由担心道:“今日老奴还在纳罕云姨娘为何会那般说,现在知道了这事,姑娘去那边确实有风险,要不找个说辞推了吧。”黛玉笑道:“只有一日捉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她王夫人既然惦记上了母亲的陪嫁,此计不成,只怕会再生一计。我即使躲得了一时,也躲不了一世。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和她打照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是以后去了那边,万事多留一个心眼,步步谨慎便是了。”孙妈妈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便不再说什么。
且说王夫人这边,自周瑞去后就一直没有讯息过来,人也没回来。悄悄地使人打听,那日石头庄上确实起了火,火势凶猛,足足烧了半夜,但林家那头却没有人来报林姑娘或死或伤的事情。又过了几日,出去打探消息的人说石头庄的庄头换了人,原先的赖庄头一家却不知所踪,怎么查也查不到,一家人仿佛凭空消失了般。原来柳湘莲将赖庄头他们卖去的地方,都是宋先生他们这个情报机构秘密处置犯人的所在,一般人是不会知道的。王夫人这才暗暗心惊,待听到黛玉一行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便在一日给贾母请安的时候略提了黛玉几句,勾起了老人家的思念之情,趁此机会让贾母请黛玉过府相聚,正好打探虚实。
这日,王夫人正似往常一般在佛堂里敲着木鱼念着金刚经,彩霞进来道:“太太,林姑娘来了。老太太请太太过去,还说把三位姑娘也带上。”王夫人手中的紫檀木棒槌猛地一顿,道:“知道了。你去请姑娘们过来,我收拾收拾就过去。”彩霞应声去了,王夫人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慢条斯理地换过衣服,扶着金钏的手,带着迎探惜春三姊妹去了贾母的院子里。
一进房门,就传来一阵欢笑声,邢夫人已是坐在了下首的头把椅子上。抬头看去,就见贾母正搂着黛玉,祖孙俩有说有笑的。宝玉和湘云立在一边,不知道咕哝什么。见了王夫人进来,黛玉忙起身行礼,王夫人温言道:“姑娘不必客气,一早起来,只怕这会还乏得很,快去坐了吧。”俨然一副疼爱之意。黛玉面上笑着,心中却十分鄙夷。刚行罢礼站起,后面的三春姐妹早就迫不及待地拥了上来,手拉手互相问候。
探春是个快人快语的,笑道:“林姐姐回去了这么久,也不过来看看我们姊妹。若不是老太太去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呢。莫不是家里藏着什么宝贝,守着挪不了步?”黛玉笑拧着探春的脸颊道:“你这嘴是越来越厉害了。我不过是在家待了几日,又去庄子上待了几天,说得就像是忘了你们似的。”王夫人正在一旁细细打量着黛玉,见她精神正好,也没有受伤的迹象,忽听到庄子二字,忍不住道:“姑娘前几日去庄子上了?不知是在哪一处?”黛玉心中暗暗冷笑,看来王夫人还是没有按捺住啊,笑着回道:“舅母,我去的是京郊的石头庄。听那边的庄头的说,这庄子旁边就是外祖家的田地呢。”王夫人浅笑道:“是啊,这还是当年老太太给你母亲的陪嫁。不过,我恍惚听着前阵子这石头庄才走了水,听说火势还不小,足足烧了半夜呢。不知道有这事没有?”
贾母坐在榻上,听了这话,忙看了过来,道:“玉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