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小波估摸着听到了顾明的动静,身子动了动,也醒过来了。
他正眼看顾明四处走着,便叫了一声:“诶,你在干嘛?”
顾明回过身,正好垃圾都清理完了,就往地上一坐,才发现屁股凉透了。
草皮下了一层薄露,她刚才捡垃圾的时候也觉得湿湿的,以为是盒子上的油污,现下才发现是一层霜露,她用手轻轻一扫,从指间到掌心,便全都沾湿了。
顾明这才感觉到冷,就把叶小波先前开的烧酒拿起来,双手举着,往嘴里灌了一口。结果喉间只觉得火辣辣的,完全不是她想象中的味道。
“顾明!你干嘛呢!”
叶小波忽然看到顾明举起酒瓶子就往嘴里灌,还以为她要做什么傻事,连忙站起来拦她。只是他的头发衣服都被露水沾湿了,正巧夜风吹过来,他才起来,便冷得缩着肩膀直哆嗦。
“取暖呢。”
顾明勉强把这口酒完全咽下去了,皱着眉就往草皮不远处的一处花坛走过去。她也不管身后的叶小波,抬手对着那灌木丛底,就把烧酒直接往下面倒了。
叶小波赶紧跟过来,说道:“诶,你不喝我喝,倒掉干什么?”
他说完便伸手过来抢。顾明为了躲他,猛地将手一缩,酒水都差点洒到两个人的身上了。
顾明将酒瓶子换了个方向倒,说道:“别闹,你还要开车送我回去,就倒掉,拿在手里不方便。”
“欸,你……拿着怎么不方便?往车上一搁,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倒掉就算了,还倒在花坛里,你这是要灌醉公共植物,谋杀它们啊。”叶小波嘟嘟哝哝说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只是一抬头,便看见顾明又哭了。
她那一脸四分五裂沿着面颊流淌而下的泪水,在月色下粼粼闪光,叶小波眯着眼,便想这还真应了歌词里的那句话——流着泪的破碎脸庞。
不过,看顾明沉默地哭着,他也不敢再多说了,只眼睁睁看顾明倒光了一瓶烧酒,又去找另外一瓶。她还直接递给叶小波,毫不客气地说:“咬开。”
叶小波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还是乖乖接过了烧酒,一口咬开瓶盖。
他把酒瓶递回给顾明。顾明也是一秒钟都没有犹豫,反手就将酒瓶颠过来。清亮的酒水咕噜咕噜地全流了出来。
叶小波看灌木丛底棕黑的泥巴变成黏糊糊的一片。
而酒瓶里的酒,有条不紊地流逝着,就好像人的生命。不急不缓,一点一点流逝殆尽。叶小波不觉看得入神了,只觉得自己的心啊,血啊,都随着这透亮清香的酒水,一同流进了地底。
两瓶酒倒完了,顾明便把酒瓶子拿起来,让叶小波去提那一大袋子垃圾。
叶小波屁颠屁颠跑过去,一边跑一边嚷嚷:“酒瓶子别扔啦,我拿回去。”
顾明狐疑回头,不敢置信地问道:“你要拿回去换钱?”
叶小波脑门上落下一排黑线,他没有理顾明,只先跨步走着,将垃圾袋硬塞进路边的垃圾桶里。
顾明也赶上来了,一手提着一个大酒瓶,头发散乱,衣服湿漉漉的还沾满了草屑。
叶小波不禁笑了起来,觉得如果现在有人看到他俩,估计还要以为他们是一对拾荒者扶起了。他想着,又否定了最后一句话,偷笑着想,应该是拾荒者母子。
还好他心里偷偷的想,嘴里却问着另外一回事。
“这里不是有垃圾桶么,你刚才干嘛往土里倒?”
顾明眨眨眼,面无表情地说道:“我刚才对着酒瓶许愿了,我想把愿望种进土里,这样,明天秋天,我的愿望就能成真了。”
叶小波看着顾明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听到这么匪夷所思的话,面上露出惊恐的神情。
看到叶小波脸色变了,顾明才噗嗤一笑,说道:“逗你玩呢,早上这边会有拾荒的老人,我想,如果把酒倒进去,东西都被浇坏了,摸到了也不舒服。”
叶小波便翻了个白眼,说:“那你干嘛非要两瓶都倒掉,不是还有一瓶没开的么,直接放进来,还能孝敬老人家一口酒呢。这马上过年了,连一瓶酒都不给人家……”
听着叶小波正儿八经的胡说八道,顾明便吃吃笑了。叶小波却一拍脑门,掏出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黑着,早就没有电了。他便又喊着让顾明快点把手机拿出来。
顾明不知道他着急什么,急忙把手机掏出来,按了按锁屏键,结果屏幕也是黑乎乎的一片。
见两人的手机都没电了,叶小波失望地垂下眼,却没说别的,只是转过身子,淡淡地说:“回家吧。”
顾明在他的身后点了点头,提着两个酒瓶,小跑着跟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几点钟了,街道上静悄悄的,几乎没有车经过。只有形只影单的路灯,一个等着另一个,走不近一步,也拉不远一步,只能不远不近地遥遥对视。
顾明数着这些路灯,数累了,就卧倒在后座上,弓起身子。她的脚还踩在车上,却踏不到实处。心空空荡荡的,又像住了一只幽魂,四下张望,却是一望无际的孤寂。
不过也是该累了,顾明才闭上眼,没过多久,便沉入了一个湿漉漉的梦境。
而叶小波在前面开着车,还不忘透过后视镜看见顾明,见她睡下了,心里莫名安心了一些。
他又看了看车窗外深蓝的夜色,没有行人,心想,应该过了十二点吧。
其实,刚才说到过年,他才想起来昨天是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