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芳甸神志已经清醒了,闭着眼睛不说话,他张不开嘴,自己这大半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名誉,总是教导儿子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如今俩儿子都是品学兼优,家庭和睦,事业顺利,可自己—“不能说,绝对不能说,不能在儿子心中毁了做父亲的形象。反正自己也没几天活头,还是把这个秘密带到坟墓里去吧!”
想到这,高芳甸勉强着坐了起来。
“你们怎么回来了?可别耽误工作!”他装作轻松地问儿子们。
“爸爸,如果有什么事,就告诉我们,我们是你的儿子,不能眼看着您遭罪不管不顾。说出来,咱们一起合计,不是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嘛,相信儿子,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高月耐心地开导老父亲。
“没有什么事,你们不要瞎操心了!明早回去吧,别耽误工作!”高芳甸低声说。
“爸爸!”高天情绪烦躁起来,他说:“你这个样子,我们怎么能安心工作!明天早上,跟我们一起走,我不会再由着你留在这里了!”
“告诉你们了,别管我!我要留在这里赎罪呀!我有罪呀!”高芳甸忽然神色大变,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三十多年前,我和高芳甸一见钟情,他信誓旦旦,发誓要关心照顾我一辈子,没想到才半年的功夫就置我于不顾,为了保全他自己的面子,在我破碎的心上又划了一刀,他想走?欠我的还清了再走!”
哥俩儿只觉得毛骨悚然,冷汗直流。
高天镇静了片刻,他厉声说到:”你是谁?现身说话!不必借人之口,有胆量现出原型!”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莫言不报时刻未到,哈哈哈哈哈—”笑声穿过窗户消失了。
高芳甸又恢复了原样,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表情茫然木讷。
解铃还须系铃人。
“爸爸,您跟我们说了吧,那个女人是谁?”高月单刀直入,语气咄咄逼人,他知道,父亲把面子看得比生命还重要,但是他顾不得了,他要解开父亲的心结。
“是呀,爸爸,只要告诉我他是谁,剩下的我们来解决!”高天在一旁帮哥哥说话。
高芳甸招架不住儿子们的询问,他嗫嚅地吐出丁玉莲的名字。
丁玉莲这个名字,哥俩儿并不陌生,很小的时候母亲在他们面前提起过,说是母亲的干妹妹,原来这个干姨妈竟是父亲的老相好。“唉,父亲啊,英雄难过美人关!”哥俩儿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片刻,高月说:“爸爸,这个丁玉莲还健在吗?”
“不知道,自从她的女儿小玉被害后,我就没见过她!只是,最近经常来我这,做完那件事后就走了!”高芳甸低声跟儿子说。
“丁玉莲家住在哪?她家里还有什么人吗?”高天问。
“住在铁道西大河边,听说儿子小刚出外打工十几年没回来。现在家里就她一个人,从来不出屋,谁也不知道家里的情况!”
“不过,三十多年过去了,丁玉莲一点都没老,还是四十几岁的样子。”
说到这,高芳甸停住了话,他的脸上涌上红潮,眼睛也有了光彩,他忘情地喃喃道:“骚娘们儿啊,你怎么就不老呢!”他似乎忘记了面前的两个儿子,意醉神迷地微笑着。
高月这个老刑警,听了父亲的话明白了大半,他猜想,那个丁玉莲八成是不在了。可能对老父亲怨气太重,鬼魂缠上了老父亲,是来索命来了!他感到不寒而栗,“这种情况,躲是躲不掉的,只好想法让丁玉莲的鬼魂离开父亲,才能挽救父亲!”
他此前并不相信有鬼魂,但是自然界确实存在着一些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像今天父亲竟用女人的声音说话,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啊,不是鬼魂附体又是什么呢?!
第二天,哥俩在村支书的陪同下向丁玉莲家走去。
村支书五十几岁的年纪,矮胖像个冬瓜,他挺爱说话,边走边介绍丁玉莲家的情况。
“老丁太太很怪,他老伴去世后,村里同情她,去看过她几次,谁知,她不让进门不说,还放狗咬人家,好像跟人家有仇似的,后来也就没人理她了,连他儿子都叫她逼走了。”
“他儿子不回来,那地里的活谁干呢?”望着房前屋后四五亩地,高天问。
“他自己种呗,这个老太太,白天从来不出屋,全是晚上出来干活!”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丁玉莲家。
丁玉莲家这样的老泥房子现在已经不多见了,低矮颓败的黄泥屋死一般的寂静,房门是从里面插着的,窗户挡着一块花布帘,帘子已经褪色。
村支书从杖子缝里钻进去,敲了敲门,没人答应。
“马大娘,有人找你来了!”村支书朝里面喊,屋子里一点声音都没有。村支书摇了摇头,满脸无奈的样子。
“怎么办?只好撬门了?”村支书说。
门打开了,一股怪味道扑鼻而来,屋子里冷森森、黑乎乎的,就像是十几年没住过人了。
他们推门走进里屋,见炕头上躺着一个人,从头到脚被一床棉被盖着。
村支书没敢靠前,他站在高家哥俩身后。
高天轻轻地揭开棉被,只看一眼就把手放下了。
高月把被子揭开,里面是一具白骨。
“大概死了十几年了!”高月说。
村支书看了一眼,肯定地说:“是丁玉莲!”
丁玉莲死了。
听到这个消息,高芳甸一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