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里屯办完第四场冬季社交舞会,郎博恩两位年纪较大的秀已经快要把脚跳断了。每一场舞会结束的第二个白天,她们都不得不保持着一种令人瞠目结舌的奄奄一息。她们的妈妈看不惯她们这种弱不禁风的做派,认为她们太过娇气,尤其在舞池边上还常爱摆摆架子,时不时要拒绝别人善意的相邀。幸亏她们的父亲颇能体谅她们的艰难处境,打心底同情她们的精力和耐心。

原来贝内特先生的老朋友布雷恩先生出于某种不能明说的考虑,在造访本地的同时竟带了六位至交好友一同前来。那些先生个个都招人喜欢,他们几乎都长相十分周正、带人亲切、年轻有为,更令人十分可喜是居然还都是单身。这消息几乎打动了所有女人的心,让本地有女儿的夫人太太们个个欣喜欲狂。同时这也让那些有着未婚儿子侄子的女士们产生了隐忧,她们纷纷写信告诉自己的子侄有关这里的社交盛况,希望他们能在近期来看望自己。于是又有不少英勇无畏的年轻人应召而来,本地的社交舞会的场面变得愈发盛况空前:每星期至少要办两次舞会,每次至少都要有三四十对年轻在舞池里起舞,每次都有不少音乐和美酒佳肴被人大加赞美,每次舞会后都有一些大献殷勤或是争锋吃醋的场面不胫而走被人津津乐道。

郎博恩几乎每天都在散布传闻,说某些人和某些人马上要订婚;同时又在驳斥前一天的订婚传闻,说那些事压根就是胡编乱造没有影儿的事。传闻中的某些热烈又胆大的人在倾心和变心之间不停的变来变去,就是没个准儿,搞得贝内特夫人形如焦躁的猎手,面对漫天乱飞的群鸟,反而莫衷一是。

贝内特夫人的两位女儿(尤其是大女儿)的聪慧和美貌虽然十分出众,十分讨人喜欢,十分打动人心,但是她们并不是这季舞会中最得意的秀。要论春风得意,斯派洛秀理论上要胜过她们好几倍。她不仅有着大部分秀都有的相貌和才情,她还有另一个众所周知且十分难能可贵的优点。这使得她纵使在一些方面上不及贝内特姐妹,却仍能成为社交诚的中心。而且这里还不妨再多说一句,排除那些优点不管的话,单论这些秀之中谁最有勇气担负起这个重任,恐怕在这种超出预想的情况下,也只有斯派洛秀习惯地将它视之为平常——金钱纵然不一定改变人的本质,改变人的习惯却十分容易。

这位秀到了麦里屯后,便立马拜访了郎博恩这一家人。因为不仅这家的主人是她表哥交往甚密的好朋友,她自己也和这家的二秀三秀私交甚笃。很难判断她到底和哪一位秀的关系更要好些,不过就针对眼下这个季节来说,她和伊丽莎白的关系无疑更亲密一些。她们有相同的一批人要结交,有相同一些事要应对,还有相似的一些看法要相互讨论——这些是玛丽和苏都还未能涉足的另一个领域的事情。

每逢贝内特夫人带着简和伊丽莎白去参加舞会,贝内特先生总是要想起两年前的光景。他把两个年幼的女儿丢给一个不那么年幼或是说有点早熟的女儿去管,自己心安理得的拿着一杯酒在书房消遣一个晚上。如果仔细检讨的话,他的行为有失父亲的教养之责,但是贝内特先生却总是为自己那时候的决定自鸣得意。他这么做非但没有耽误女儿们的教育,反而起到了出人意料的好的效果——他自己那两个傻得罕有犟得讨厌的小女儿竟然从此被自己的秀姐给降住了。

于是这次他不禁又要打算偷偷懒。前几次舞会召开的夜晚,他还能坐在客厅里陪大病初愈的海伦说几句话。现在他觉得主人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是时候展现主人的体贴周到了,即便是做客人的,他们的用途也不仅是给主人的生人应该也有权利从拜访中享受同等的生活乐趣。恰到好处让客人享受空间和时间的独立和自由,便是这种权利。

于是这天晚上,贝内特先生就打算不再管客厅里的忻娘们要做些什么了。当天早一点的时候他便按照基蒂的请求,将卢卡斯家的玛利亚请到家里和她们这些同样无缘舞会的忻娘们玩一个晚上。等到贝内特夫人的马车出发以后,他就依照往常的惯例退回书房,他离开之前对玛丽挤眉弄眼的说道:“亲爱的玛丽,我早看出你在姐妹中最有主见最喜欢发号施令,你生就了一副只有成为女王才能感到称心的脾性,却难能可贵的懂得克制自己,不让自己的脾气肆意妄为。没有父母姐姐妨碍的机会是十分难得的,今晚就让这个客厅做你的天下了,让你的玩伴做你的家臣吧。你的指示虽不是总是正确的,但是对那些比你小的姑娘来说,我觉得那肯定是一贯正确的。让你‘摆布’她们,实际上绝没有这个词听起来的那么糟糕。”

苏差点就要哈哈大笑了。贝内特先生对自己的女儿是非常宽容的,他对她的赞赏让她觉得非常高兴,她努力正色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气却用一种同样开玩笑的口吻说道:“爸爸,或许我的确只有当上女王才觉得称心如意。但是做别人的女王对我却没有什么吸引力。摆布别人是摆布自己的延伸,所以有些人的只不过想要念头通达,就难免要大动干戈——他们搞错了自己的界限。我一贯做我的女王。我一贯有我的领土。它虽然比客厅要小,但又比英国的国土要辽阔。它小得能塞进这件青色的居家服里,又大得要从思绪中溢出。如果让我作为女王对别人发号施令的话,我希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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