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都想好了,冷然不先开口和她说话,打死她都不能先开口,骨气啊!然后佯怒绷着脸,推开病房的门。
环顾四周,并未看见冷然,将饭菜搁在桌子上,抽水马桶的声音传来,门开了,纤长的双手扶着门框,漂亮的眉眼处满满的全是愕然,旋即扬起唇角:“你来了!”
池小墨一怔,上去小心翼翼扶着他往床上走。
她盯着慢条斯理吃着饭的冷然,张合了好久,道:“老师,有些问题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就是了。”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老师的父母呢?”
冷然夹菜的手一顿,而后恢复正常:“走了好些年了。”
他低着头,池小墨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还是从那毫无感情可言的语调中觉察出了心碎的声音。她想,她是残忍的,为了满足自己的猎奇心理,一昧的将他逼向绝境,然后将血淋淋的伤口再次撕裂在他面前。
她,对他是多么残忍啊!
池小墨掀开薄唇,还未待她那句对不起说出口,冷然伸手递给她一张报纸,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
声音似和煦晚风中奏响的晚笛:“英国帝国理工学院发明的智能手术刀,看了有什么想法?”
她一挑眉,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得意:“切除肿瘤率为百分之百,只要三秒钟。而且创口小,有助于恢复,这好,那些个医生的饭碗被机器给抢去了。”
冷然摇摇头,不赞同她的说法:“机器只能算提高医生手术准确率,和替代不替代是两回事。”
“那有什么,反正我们是麻醉师,代替医生了我们也不会下岗,这机器要是普遍了,他们满地打滚的心估计都有了。”
冷然:“……”
她见冷然久久不答话,抬眼无辜的眨了眨眼睛,问:“难道,我说错了吗?”
冷然摇头不语,抬眼便见阳光漫透窗帘洒下的光影,想起佳木大学里林荫大道旁的梧桐树,四月纷飞的樱花,还有一年一度的金秋菊展,呢喃道:“好久没有去樱顶了。”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到灿阳,而后将目光定格在他精致的侧脸上:“等你伤好了,一起去呗!”
日升月沉,花开花落,时间转瞬即逝。
池小墨跟着周夏在骨科混了一个多星期,天天忍受着骨科独有的锥子电钻等非人工具。走廊上去不是缺胳膊短腿的,就是打着石膏杵着拐杖到处窜门了。
冷然的腿伤恢复得很好,早已打上了石膏,回家静养了。只是仍未见到骨痂,需要定期复查,到时候拆石膏就好了。
她将报废的坐骑卖了,上下班都是开的冷然的车。
昨天刚转来门诊和周老师坐镇肾内科,和住院部的情况真的不能一概而论,通常是忙的连大喘气的时间都没有。难怪在住院部一天工作标准八小时,到门诊一天只需要上四个小时。七八月是呼吸道感染的最高峰,可苦了转科到呼吸内科上门诊的,自杀都心估计都该有了。
她望了望肾内科门诊室的门,良久没有反应,忙站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周夏隔着镜片补病历,看有没有今日本该复诊的沉档。
她瞄了眼时间,十一点半,离下班也仅有半个小时:“周老师,我先出去晃几圈,憋了一个上午闷得慌。”
周夏手中的原子笔飞快的在病历上标注,头都没抬:“要出去就出去,不是跟你说了叫我太师父的么?你这样一叫,我收徒标准瞬间降了好几个级别,都快是地球的南北端的差别了。”
池小墨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在这大现代的,叫太师父他就不觉得格格不入么?
有气无力的应了声:“是,太师父。”
她没换下白大褂,门诊和住院部之间还有些距离,她本是想去找贺子如,可一转念还是算了。肾内科临着输液室,她还没走到输液室门前,就听到里面家长对小孩子说。
“还不乖乖坐着,你要是不听话,我就去叫穿白衣服的鬼把你抓去了。”是一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汗,穿白衣服的鬼?说的是她吗?
她一个没忍住,将头探进了输液室,只见四五岁般大的小男孩眼眶里蓄满泪水,咬着嘴唇委屈的模样,转头一见到她,哇的一声便哭了起来。
以光速扑倒她妈妈的怀中,高喊道:“宝宝会听话的,会乖的,不要叫白衣鬼来抓我……妈妈,妈妈,我会乖的……”
少妇紧搂着孩子,面上尽显尴尬,冲她点点头,低低道了声对不起。
池小墨狂汗,只觉脊背发凉,原来白衣天使这一称呼已经不自觉的变成了白衣鬼,唬孩子还一唬一个准。
那可以,等她宝贝侄儿或者是侄女出生了,她这个白衣鬼还真是可以好好的唬唬她。
“医生,求你帮帮我好不好?”
她感觉有人拉着她的衣袖,流转了个目光便见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女子,怀中抱着一个天蓝色抱被包裹的孩子。
她愣了片刻:“我不是儿科医生耶。”不是她不想帮,而是真的无能为力。
因为小孩子体质和寻常人不一样,景和医院对此有特定规定,非专业儿科人员,就连转科都不能去儿科,能进儿科的,都是年老有经验的医生。
那女人有着细细的柳叶眉,肤若凝脂,细长的杏眼,池小墨想,倘若不是沦落,细致打扮一下,肯定也是一个标准的美女。
女人声音中满满的急促,咚的一下就跪在地上了,抱着她的腿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