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祈的皇宫静得未起一丝波澜,宁天歌在众多人暗自紧张或明或暗的看护下,没有任何异于平常之处。
时日一久,周围之人不知该松懈还是该更为紧绷。
司徒景与苏屿不放心宁天歌,一直未离开天祈,即使宁天歌偶尔提起他们的行程,司徒景也会耍赖不走,宁天歌也未强求。
七日后,天祈帝入葬皇陵。
三日后,新帝毫无预兆离宫,连安定侯世子郁瑾风亦是次日早晨才发现,因而不得不出面代为处理政事,但新帝留下的那道诏书他始终未曾公布。
宫中未乱,北昭平阳王,桑月国主,无觅阁上下,乃至李正部属,悉数出动,快马追赶。
——
西宛,业都,皇宫。
金冠束发,身着黑色兖金边锦袍的冷峻男子挥毫泼墨,凝神于笔下的丹青,一名白裙翩飞容颜清绝的女子宛若飞仙,跃然于烫金宣纸上。
“主上!”一名大将匆匆行来,在门外停住,似乎有要事禀报。
男子恍若未闻,将最后几笔着墨完成,再将整幅画端详了片刻,才搁下狼毫抬起头来,冷眸扫向跪于殿外禀奏的大将身上,“何事?”
来人迟疑着禀道:“启禀主上,城门守将刚刚来报,说城外来了一个人,指名要主上出城相见。”
“要我出去相见?”简晏面色一冷,“许槐,你该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
“若换作以往,臣定不敢以这等小事来惊扰主上,只是……”许槐顿了一顿,道,“守城将士中有人认出此人是宁天歌,故臣不敢不报……”
“你说是谁?”简晏猛然将他打断,眼眸倏地眯起。
“宁天歌。”许槐重复一遍,想要请示,“主上……”
简晏一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俊脸一片沉然。
她来了。
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莫非是为了那件事?除了那事,他想不出她会为了何事来找他。
他本以为,那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根本无法从中得知是谁下的手,再加上,他挑选动手的地方又那么偏僻,又怎会让她得到消息?
思虑片刻,他蓦然下令,“摆驾,去城门!”
——
落日西斜,映着天边一片火烧般的云,业都城门已关闭,护城河上的吊桥已收起,城外杳无人迹,显得极为冷清。
接近深秋的天气,位于西宛中北部的业都已是入冬的气温,风很大,且冷,吹起城外的黄沙,卷起护城河那一边独自站立的女子的黑发,与她肩头那只雪狐那一身长毛。
女子静静地望着手中那张信笺,那薄薄的,洁白的信笺上,只写着两个字,笔调俊雅又不失雍容,一如那个人,“等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两个字。
第一次是她被天祈帝强行留在宫中的时候,他在离去前,在她耳边轻声留下一句“等你”,之后她趁夜离宫,他果然在城外等她,而且将自己扮作车夫的模样,只为了实践那两个字。
这一次,他把这两个字写在纸上,托与李正转交给她,其义不言而喻。
他在等着她回东陵,回到他身边。
他愿意等,不强求,等着她自己想明白回去的那一天。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能等到,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便与她天人两隔。
轻轻摩挲着手里那块玉佩,一点一点抚过上面那个离字,这是他随身的信物,见了它,如同见到了他。
可如今,玉佩还在,那人,又如何再能得见?
冷风吹过,吹动信笺哗哗作响,她仔细叠起,与玉佩一同收入怀中。
平静的护城河面上,倒映着青砖垒起高达三丈的城墙,城墙上,列满了手握枪戟的士兵与守将,每一人都在看着她。
从古至今,尚未有人敢在城外让一名君主出城相见,可眼前这名女子,天生有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力量。
还有她的身份,已令所有人不敢对她有所轻视。
倒影中,出现了一道黑袍金冠的身影,她缓缓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那名男子。
旗风猎猎,男子俊毅依旧,锐利如鹰的眸子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一如以前。
对视良久,他突然转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少顷,城门大开,他从城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队皇家卫队。
吊桥并未放下,两人隔河对望,女子裙裾层层飞扬,面容如雪,眼眸漆黑,神情淡漠似水。
“简晏,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简晏略一点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找我。”
“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她淡淡道。
“其实,我一直有在等你。”他眉目深沉地望着她,“自上次一别之后,我一直等着能再见你一面。”
“等我?”她抿起一丝讽意,黑发在长风中肆意飞舞,声音蓦然如出鞘的兵刃般冷冽,“等着我来取你的国么?”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身后的皇家卫队与兵士们脸上显出怒意。
没有人敢对他们的主上如此不敬,他们的国,又岂是说取就能取的!
“你想要我的国,可以!”简晏眉头一皱之后随即松开,眸光紧锁着她,“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定以江山为聘,天地为媒,亲自将我的人与我的国奉上。”
“你的江山我要,但皇后之位……”她冷冷一笑,不屑道,“不稀罕!”
众人哗然。
简晏薄唇的弧度往下一沉,“如此,请恕我不能将聘礼拱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