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天启六年雨季过后的第一个晴天,红水河的两岸刮着迅猛的小风,一群金se的小虫贴着地皮狂舞着。在刚刚收获了一季田地里,红蹄寨的大队兵马列作紧凑的一片,长矛林立,矛头如繁星般闪烁。猛坎那妖怪就站在阵前咆哮着,隔着150步的距离也能看见他牙齿的闪光。
在万人瞩目之下,北坡寨的阵列也向两侧闪开一条通道。z出来一队甲兵,随后是蓝犸火气冲天地跨了出去。
蓝犸想说些什么,但嗓子有些哽咽,索xing就逼紧了嘴巴。他迎着千百人的目光径直走向那半熊半人的妖怪。
对面的猛坎拔出地上的两根铁矛,也迎了上来。
他们踩着地上的泥水和稻草,僵直地走了几十步。在相距不过20步时,猛坎又把双矛戳在地上,就站住不动了。那大概是山民勇士的规矩,蓝犸也把弯刀抽出来插在了地上。两个人就那么对视着,随后都试探着走近到5步的距离,开始谈判。
蓝犸挥着胳膊呼吼着,远远地就听得见他沙哑的嗓音。而猛坎那妖怪只是大字站在地上,木然地听着,时不时地应付几声。红水河南岸上成千上万的山民兵士们屏住呼吸,望着那两个不要命的汉子。红蹄寨和北坡寨的首领将要决定是战是和,是血腥杀戮还是开心赚银子。
他们在决定着十寨的命运。
金士麒召集他那不起眼的小分队,带上全套的火器绕到北坡寨的左翼,靠近河岸这边。冯虎正在检查所有人的火绳是否点燃,这时代的火器都要用明火来引燃,非常麻烦。
距离他几步之遥那些山兵,都悄然无声地盯着远处的两位首领。一个个矮小的身躯都僵直地簇拥在队伍里,那一张张淳厚的、陌生的脸庞上布满汗水,他们紧握着盾牌和刀剑,等着决定xing的一刻。
金士麒知道,他手里的牌不多了。能把事情推进到这地步已经达到了他能力的极限。万一蓝犸那边谈崩了——那也好啊,就来一场殊死拼杀罢了。他最怕的就是蓝犸被宰、被捉、甚至投降,搞不好金士麒就要玩一次“绝地大突围”。他已经看好了地形,只要一个鹞子翻身就可以滚落10丈高的河岸,如果没摔死就可以上船跑路。
忽然间,阵中响起一片低沉哀声:前面情况有变。
蓝犸还在乱吼着什么,那猛坎却倒退着走了几步。重新提起了两根铁矛,然后转身就往回走。蓝犸追着他解释着什么,哇哇地吼叫着。
原野上,一片寂静。
金士麒直觉空气好像都凝结了,他下意识地攥住了腰间的配剑,手心里是一把汗水。身边十几战士都握紧了兵器,冯虎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金士麒的脸上便痉挛般地一笑。
拔刀!
那么快!远处的蓝犸两把匕首在握,已经扑了上去!
转瞬间,空气猛然乍起一股劲风!一根长矛卷起灰se影子呼啸飞来,瞬间就砸在蓝犸身上。他翻倒在地哀嚎着翻滚了几圈,那猛坎正提着长矛冲上去。
刹那间,整个原野都沸腾了起来。呼号声爆炸般地在千百人阵上爆发,好像整座丛林中的野兽都汇集在这里。北坡寨军阵上如沸腾般跳跃起来,眼前一片人影喧嚣。但他们没有动,他们眼睁睁地看到一百步之外的猛坎像一团乌云一般扑将上来。
蓝犸像是豹子一般腾挪了几下,握着短刀直戳了出去。猛坎只抓着那柄短矛如狂魔一般横扫着,三五下就砸得蓝犸翻倒在地,不待他躲开,那根矛便戳了出去!
金士麒直觉眼睛里一闪,那个画面几乎定格在他的脑袋中:一杆长矛,径直从蓝犸的肋间穿了过去。
好像一股电流穿过了他的脑袋,金士麒“咔”地就抽出佩剑,“动手!”
这一秒,山民还陷在血腥的一幕中,还凝结在惊悚和暴怒之间。
也许他们要秉持着男人之间的决斗jing神。但最这要命的一刻,金士麒必须果断地压上赌注,把这场杀戮彻底点燃!没错,他才不管他什么规矩呢,他是领军的将领,他只要最后的胜利!不能让战斗按照猛坎的方式结束,必须掀起一场大战!
“得令!”冯虎大吼:“左队,she!”
话音刚落,一阵雷鸣爆响!
chao热的空气中几团白烟绽开,立刻被风吹向前面。那烟还未散尽,四名士兵又拿起另一支火铳放了一轮。和岸上的山兵们一起狂吼起来,眼看着猛坎那巨人“轰”地翻到在地。
“杀了他!”金士麒怒吼。
“掷弹兵压上!”冯虎提起藤牌就冲了出去,后面跟着9名战士径直冲向场z。没想到猛坎那妖怪“哗”地又跳了起来。几个掷弹兵一惊,慌忙列成一排盾阵,几枚“天启六式”就丢了出去。
汉人士兵动手了,旁边的北坡寨山兵们也像是被点燃了,立刻涌动起来。现在这十来个猛士已经开始冲杀,后面的上千山兵们也随之涌了出去。他们就像一阵洪流,刹那间就扑向田野。
两阵之间轰然绽开几团白光!
那是天启六式“防御型手雷”的第一次实战。
刚才眼看着猛坎那妖魔迎面冲来,手里还挥着一根血淋淋的长矛,掷弹兵在最后的刹那也慌乱了。冯虎也忘了下令“轮次投掷”,所有人都一起把手雷丢了出去。一连10个,其中还有2个慌得忘记点燃引信。
他们用的是2斤4钱重的“防御型”手雷——这名字好像很谦虚,其实是专供士兵躲在城墙堡垒后面防御进攻所用。因为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