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正二十七年盛夏,晋阳宫。
从前年孝淑皇后薨逝到去年年中雍王自尽,郭舒炎已经经历了太多亲人的离去,他自己也终于因为积劳成疾而卧病在床,如今已经快一年了。白太医拼尽一身医术也无法让他的身子好起来,他也隐约感觉到自己也许撑不住了。
年轻时被寇贞宜勾引着毫不节制的玩闹开始,他的身子终究是被掏空了下来。如今的他,连上朝都支持不住了。所幸朝政稳妥,边境稳定,自己倒还可以放下心来。如今除了大事,所有朝政上的事情都交由蒋曦薇来处理了。
如今的他只能整日躺在床上,偶尔会下地走动,更多的时候是倚着枕头做起来看几个折子也就罢了。
耳边传来一阵珠翠相碰的声音,紧接着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不用说他也知道,是蒋曦薇召见朝臣回来了。
“皇上今日可好?”蒋曦薇坐在他身边轻声问道。以前蒋曦薇除了正式诚很少会穿那件明黄色凤袍,如今她代替自己处理国事便时常穿着那件凤袍,时间久了这脸上也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朕的身子恐怕真的是不行了,今日觉得尤其疲乏。”见蒋曦薇要去请太医,郭舒炎赶忙拉住了她,“没事,不用叫太医的。”
“皇上可不能这么任性。臣妾还盼着皇上早日好起来,也好让臣妾歇一歇。以前看皇上整日处理朝政没什么,结果到了自己手上就觉得应付不了了。”蒋曦薇撒娇道。看着郭舒炎深陷的眼眶,蒋曦薇心里痛到了极点,白太医说只怕郭舒炎就是这几日了,她也想着尽量让他能开心一点。
郭舒炎微微一笑,“朕看了你批得折子,分明有些事比朕弄的还好,你却非要说你处理不好,岂不是跟朕躲懒。”
“臣妾再怎么能干也只是皇上的女人,臣妾暂时替皇上管着倒还好,管久了那起子朝臣就该有意见了。臣妾可不想听他们的絮聒,烦都烦死了。”
郭舒炎抬手抚上她的脸颊,“是呀,那群老臣真的很烦,朕看你又瘦了几分。你要教导祉儿他们几个,还要管着后宫,还要替朕处理国事。朕的皇后真是能干。”
蒋曦薇温婉一笑,“可臣妾多想躲到皇上的身后,什么事都不管才好呢!”蒋曦薇说着向侍立在外面的人问道,“皇上今日的药可喝了?”
“朕怕你回来啰嗦,所以早就喝了。”郭舒炎说道。蒋曦薇听罢刚要说什么,外面就传来了女人的哭求声。
郭舒炎皱眉,“德妃又来了?”三宝闻言执了拂尘出去看了一眼,片刻后回来回禀道,“德妃娘娘这次还把九皇子给带来了,说她是来脱簪待罪的,求皇上允她进来一次。”
“朕还没死呢,她这个模样是给谁戴孝呢!”郭舒炎脸上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你去跟她说,就算她来求一百次一千次朕也不会去帮她哥哥的。谁叫他哥哥自己没本事稳定朝政才闹了叛乱!”三宝见郭舒炎发怒连忙出去回话了。
“百济闹这一场叛乱也有两个月了,听说已经乱的不行了。”蒋曦薇低声说了一句,年初德妃的父王彩,她的兄长自然是要即位的,但是不成想其余几个王子不服他的同时,悍然发动了叛变,现在闹得如火如荼。所幸早在郭舒炎病倒的时候就下旨让蒋孝威亲去百济都城将望月给接了回来,这才使望月免受战火影响。
“如今百济闹得这么厉害,望月必然不可能再回百济,她也没和那德妃的兄长圆房,再给她择一品性端方之人嫁了就是。”郭舒炎忽然想起了望月的婚事,“还有弘儿,朕想着朝中若有臣子家的女儿幼年夭折的,倒可以跟弘儿结一门阴亲,朕不想让弘儿在下边太孤单。祉儿的婚事也该预备起来了,太子妃事关重大不能不精心呀。”
郭舒炎难得精神这么好,蒋曦薇也由得他说下去,只是外面德妃一直在哭求着想要见一见郭舒炎的声音让蒋曦薇有些烦躁。
“皇上先等一会臣妾,臣妾出去打发了德妃。”蒋曦薇对郭舒炎说道。说罢就敛衣起身往外边去了。
外边德妃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站在母亲身旁佑允看起来有些愣怔,显然是被母亲这个样子吓到了。曾经绝世的美貌被德妃痛苦的样子给遮盖住了,一点也看不出以前的样子。
“你天天这样子做什么,皇上来晋阳宫是来养病的,你是成心来让皇上烦心的吗?”破天荒第一次,德妃没有反驳蒋曦薇说的话,而是低头呜咽不止。
蒋曦薇眉心微动,德妃这么做全是为了千里之外的兄长和母亲,换做是自己恐怕也会做一样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郭舒炎的病,她变得也心软了许多,她的语气缓和了许多,对德妃说道,“皇上不是不想帮你,原本你那几个兄长叛变名不正言不顺,百姓也不会支持他们。可若是大秦的军队牵扯进去,他们便大可以借着反抗大秦的由头招兵买马,到时候对你兄长更加不利。更何况皇上也说过你兄长有才华,想必国中叛乱一事必然能够得到妥当的解决。”
德妃听了这话,有些惶然的望向蒋曦薇,蒋曦薇把头转到一边,对跟出来的卫连说道,“送德妃和九皇子回去。客气气的请德妃离开,德妃到底不愿在蒋曦薇面前失了颜面,起身拉着佑允就走了。
看着德妃母子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蒋曦薇转身对旁边的人冷冷道,“从今天开始,不准德妃踏出寝殿一步!”
等回了殿里,郭舒炎正闭着眼睛歇息,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