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光的惴惴不安与隐隐期待中,倒数第二场的考试终于还是来到了。
小光一改以往踩点进场的习惯,今天很早就在对局室里等着了。
跪坐在棋盘前等着对手的到来,这个过程比想象中还要难熬。
是伊角,还是……
只剩下最后两场考试了,可是自己的机会就只有一次,就在今天……
自塔矢邀请自己被拒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下过棋。虽然只是七月份的事情,距今连三个月都不到,可是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体内的渴望好像再也抑制不住了。
嘴上说着不在意谁来下,却还是希望和塔矢下棋的会是自己。
小光暗暗攥紧拳头,咬紧了嘴唇。
很想知道,三个月的时间,他已经进步到何种地步了。那个人,生来就好像带着光环一样呢,现在的他,一定比夏日的时候更加耀眼吧?
佐为不像小光那样紧张,便坐在小光身边东张西望。
倒数第二场的考试,许多人已经是与今年的名额无缘了,脸上反而坦然起来,毫无顾忌地去下一盘棋,尽力一搏,对谁来说都是更轻松的事情吧?
目光一扫,佐为就瞧见了刚刚步入对局室的那个身影。
只见那人有着一头墨绿色的头发,随着步伐在下颌处微微晃动,不知为何,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精致面孔,今天却好像眼角眉梢都染上了冰霜。
[小光,塔矢来了……]
身旁的小光一听佐为的话,瞬间全身的肌肉都僵硬起来。
塔矢平静地在小光的对面坐了下来。
小光感受到棋盘前的身影,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之后,才抬起头来。
塔矢那张久违的面孔映入小光的眼帘。
有多久了?这样看着他,两个人仅仅隔着一个棋盘而已,这么近的距离。
但是这样的距离,真的很让人安心……
内心的活动反应到脸上,便是小光朝着塔矢讷讷一笑,“塔矢……”
不料对面的人却是面上一僵,没有搭腔。
前面两次失败尝试的画面再一次涌入小光的脑海,刚刚升起的热情又被浇熄了一些。
幸好篠田老师宣布考试开始的声音拯救了两人尴尬的气氛。
“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猜子之后,进藤执黑。两人交换棋盒,不经意间,手背碰到了对方的,又火速分开了,仿佛手背上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一样。
与脸上的不动声色不同,塔矢的心中此刻已是暗涛汹涌。
很希望和进藤下棋,这种渴望几乎成了本能,可是在感觉到没有被公平对待之后,他也没有办法顺从自己的本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和进藤下棋。
于是职业考试中的相遇成了唯一顺理成章的机会。
但是,他已经不是中学围棋赛上那个青涩的孩子了,不会因为激动而无法掀开棋盒,不会因为激动就整个身体都颤抖不已。
他已经成长了。
正如他的棋艺。
那么进藤,让我们来看看,此刻我和你的差距,还有多少吧!
小光眨眨眼睛,望着棋盘深吸了一口气,才从棋盒中拈起一枚棋子。
第一手,十七之四。
塔矢稍加思索,将棋子落在了五之三。
第三手,黑子落在十六之十七。
塔矢已经在脑海中将两人的对局演练过无数遍了,只是真的对弈起来,气氛跟脑海中的又完全不一样。
进藤的第九手,落在了十四之十六。
塔矢微微眯起眼睛。
果然。
第七手,和现在的第九手,都是十分明显的秀策流。看来自己专门研究秀策是对的。为了迎接与进藤光的这一战,小亮做了很多准备,对着秀策的棋谱反复推敲,甚至央着父亲陪自己下了几局秀策流布局的棋。
小亮抬手将第十手白棋下在了十六之十二。
小光见那一手十六之十二,心里酸酸涩涩的。
有种微妙的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塔矢那手棋完全毫不掩饰,赤果果就是冲着自己的秀策流来的,看来之前下了很多功夫呢!这手应对比起两人冷战之前,有很明显的进步呢!
既然如此,无论如何我也会全力以赴!
两人啪啪啪地落着棋子,努力争夺者每一块实地。
直至第二十一手,进藤“啪”地一声,将黑棋按在了五之十五。
塔矢眼神微散,完全没想到进藤会走这一手,这跟印象中的进藤,不一样……
这一手强袭,会使现在的局面陷入急战。
跟进藤下了许多盘棋,那人的布局向来是平稳而灵巧的,在二十一手就表现出这样强烈的战斗意志,从来没有发生过。
仿佛认识了一个全新的进藤光一样,塔矢心中有些许错愕。但他不能让这些心绪影响他的棋局,下一手果敢地用了靠。
两人以那二十一手为中心,在左下角布起棋子来。
进藤的攻势来势汹汹,丝毫不给白棋喘息之机,塔矢的三十四手落在四之十一。
小光看懂了,那是希望能放缓节奏的信号。
他想了很大一会,第三十五手仍是下在了自己原先就看好的位置。
白棋只好冲下。
很快,第三十五手开始的攻击让黑棋四十五手成为先手,下边的白棋失去了根据。
塔矢心中一惊,不敢相信棋局才开始没多久,自己的白棋就变得疲软无比。
这就是进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