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她就打算离开。
下一刻的时候,一只大手牢牢地抓住她的皓腕,力道有些大,有些微微的疼痛。杨静没有离开,也没有转身,就那样一动不动地背对着季翰林站在原地,昏黄的路灯光柔和地落在她的发梢,微颤的睫毛上,还有他凝视的眼眸中……
他安静地望着她的背影,沉默着一言不发。
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一样,彼此就这样僵持着,路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最后,两个身影重叠在一起。
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季翰林低沉而又醇厚的声音,如同陈酿千年的美酒,入口甘冽,却又狠狠地灼痛了身体里的五脏六腑。
他说:“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杨静猛然一怔,紧紧地咬着自己的下唇,鼻子有些酸酸的,眼眶里氤氲了潮湿的水雾,她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握成拳头。
重新来过?多么奢侈的一句话。
她也想重新来过,可是时间不会等她的,也不会等他,更不会等他们之间三年前的那一段遗憾,他们谁都回不到过去了。时间从来都是那么的残忍,把曾经的一切都改变得面目全非,没有谁会站在原地等一个人的,她是那样,他或许也是那样吧!
改变,是不可逆转的宿命。
杨静突然轻轻地笑了笑,似是嘲讽,她转过身,一双亮若星辰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昏黄的路灯光模糊了他的脸部线条。看着她微微扯开的那一丝笑意,季翰林不由得晚晚皱眉,嘴角蠕动一下。想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他只能耐心地等待。
“昨晚上的事情你就把它忘了吧!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季翰林眼眸一眯,眸色倏然沉了下来,看向她的目光涌上一抹黯然之色,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冷不丁地皱眉。
“小静,你说,你要我怎么做才能答应我?是不是因为秦曼殊?我会尽快跟她解除婚约的,可是,你要等我。”一想到这么晚徐斯年将她送回家,他心里就很不好受。
杨静安静地站在那里,眸光清浅,秦曼殊算什么!她还真的没看在眼里,她如果真的想要跟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谁都拦不住的,可是,她有什么资格这么做?没有孩子的婚约是不完美的,那样的不完美她不想要,一点都不想要,生不出孩子又将面临的是什么?
她不敢去想,也不愿意去想。
还有季翰林的母亲,她依稀记得很久以前季翰林对她说过,如果他的母亲见到她,一定会喜欢她的,可是,季妈妈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她怎么都忘不掉。
“对不起,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杨静突然说道,微扬起那一张精致的小脸,冷漠而又疏离。
季翰林猛然一怔,就像是有什么重物狠狠地砸在胸口,痛彻心扉。
他的眉心紧紧地拧在一起,手突然微微松动,杨静连忙不着痕迹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她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寸一寸地裂开。
“为什么?”
杨静深深地呼了一口气,脸色认真地说道:“伯母说的对,我根本就配不上你,我们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不可能跨越过去的。”
季翰林想起躺在病床上的母亲,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若是真的坚持,谁也拦不住他的。
“我不在乎别人说什么。”
“可是,我在乎。”杨静迫不及待地出声,眉梢微微挑起,眼睛睁得大大的,原本维持得很完美的表情有些极小的裂痕。
看着她一脸坚定的神色,季翰林有一瞬间的恍惚,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地问道:“那个人是不是徐斯年?”
杨静愣了一下,又想起刚才是徐斯年送她回来的,难免他会这样误会,不过这也没什么不好的,就让他误会下去,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已经在三年前的那一刻绝望了。
她沉默着不作声,而他就当是她默认了。
“我知道了。”季翰林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挤出这几个字,他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那一辆黑色的悍马很快消失在朦胧的夜色中。
杨静依旧安静地站在原地,仿佛要站成一颗永恒的树,洒落一地细碎的月光。
守望者酒吧。
昏暗而又暧昧的灯光,混杂的空气里弥漫着烟酒的味道,还有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香水味,音乐开到最大,打扮冷艳的女子混迹在男人堆里玩得乐不此彼,用轻佻的语言挑逗着那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男人,人群里不时发出一阵哄笑声,足以掩盖大厅里震耳欲聋的音乐声。
角落里,一个年轻男人安静地坐在那里,上半身靠着椅背,凉薄的唇微微抿起一抹极小的弧度,狭长的丹凤眼半眯着,眸色迷离,说不出的迷离魅惑,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慵懒的气度。他完全不跟那些人调笑,只是一个人安静地喝着酒,与这喧嚣的环境格格不入。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着高脚杯,杯中的液体波光潋滟,有几滴沾在了杯壁上,又缓缓地滑落下来。
桌面上已经摆了很多空酒瓶,他记不清自己已经喝了多少。
“先生,你一个人喝酒多寂寞啊!不如我来陪陪你。”一个穿着暴露的妖娆女子坐在季翰林的身边,如蔓藤一样的手臂缠住他的手臂,笑容妩媚而又讨好。
季翰林的眼睛微微眯了眯,凉薄的唇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冷漠地说道:“我不需要别人陪。”然后,将自己的手臂用力地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