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朱漆大门被人缓缓关上,侍女动作轻柔,将殿中将灭的蜡烛灭掉。
坐落在第一道曙光的春秋殿,穿着华贵考究的齐国官员们脚步阑珊的下了土台,彻夜未停的丝竹声终于落了帷幕。
飘香的宫舍,公子白侧卧一侧,懒懒接过侍人递上的茶碗,漱了漱嘴。
公子白将茶碗递给侍者,韩依依主动上前来接。
公子白睥了睥她:“说吧,想说什么!”
“且让阿依展大才,解殿下之困!”
且让阿依展大才,解殿下之困?
她?
思及今夜她在殿上的表现,他是不是该给她一个表现的机会?
摇曳烛光下的女人,漆黑的双眼闪着灼灼光辉,娇艳欲滴的红唇勾着自信笃定的笑。
公子白晃了神,他是不是真的该给她放手一搏,证明自己的机会?
……
长风席黄沙延绵十几米,枯枝残叶荒凉的纪国城外,一骑红鼎马车马蹄缓慢的从纪国城门而出,车身左右分有四名壮士跟随左右。
“姬何从往?”
马车暂驻,左侧领首的大汉沉声问道,神色轻佻,颇有几分不敬之意。
红鼎马车静了半响,半响后,一只玉藕般的小手掀开车帘,轻轻道:“直奔鲁军驻营处!”
随行四名壮士了面面相觑。
问话的壮年,再次出声确认道:“姬,可真要去鲁国援军处!”
准备放下的车帘掀起,韩依依探头望了望公子白派给她的四名男人,她懂他的意思,与其说是帮她成事,不如说是替他监视她的行踪的探子。
“是!”
韩依依放下帘子,整个陷在黑暗的车厢里忍不住猜想在纪国王宫的曹沫有没有收到她出宫的消息。
大约半天路程,太阳下山之前,韩依依一行已到了鲁军扎营的附近。
靠近水源的小树林,几百个大小不等的帐篷堆积在一起。
韩依依站在离鲁国援军不远的小山坡,挑眼看着,一直看了近一个小时,才看出了点名堂。
鲁国援军驻扎的地方,越靠外面,帐篷越排列紧密,马匹等牲畜集中养在水源的下游,中心处支有两处百米大大帐,大帐左右又由两处被重兵把守着,一刻不离人。韩依依猜想,被重兵把守的,不是兵器库,就是鲁国援军押送的军队粮草。而那两顶大帐,应该是军营大帐。
韩依依叹了口气,若是主将曹沫,想必她的胜算还多一些,韩依依悄悄将玉牌收进怀里。
冷风簌簌,韩依依打了个冷颤,招呼身后的四人生火,准备在此安营扎寨。
大饼脸上前一步,直视着韩依依,眼中的鄙夷越发的明显。散在四周的兄弟,默默的走到他背后。
韩依依冷冷一笑,也沉了脸,黑眸沉沉,难以言喻的气势从瘦小的身体里散出,无声的对决中,在场的男人们莫名低下头,退到一边。
……
昏黄幽暗,青铜小壶沸水腾腾,洒金的阳光从窗外射进,带着几只初生的新绿一齐落入那双隐在阴影下深邃黑亮的瞳孔内。
男子衣着随意,发髻未理,手虽捧着书简,面上却发着怔,直到屋内烹茶的小厮端着茶碗送到他的面前,他才怔怔的回了神。
公子白接过木鱼的茶碗,放在嘴边轻押了一口,冷不丁问道:“木鱼,你觉得那女人能成吗?”
“回,殿下,恐怕再无活着回来的机会……”
公子白咀嚼木鱼的话,突然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