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天骄把那几个字咽回了嘴里,伸手到佘七幺腋下,将他的胳膊抬起来绕到自己的肩膀上:“走,我们先下去。”原本好似与外物完全无关的佘七幺此时却挣扎起来,他拼命推开廖天骄,廖天骄不敢使力,怕让他伤口开裂,拉扯了几下,只好松手由得他去。佘七幺却也在这挣扎中失去了重心,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佘……”
佘七幺就这么颓废潦倒地坐在地上,像个街边随处可见的流浪汉那样,捧着酒坛子一口一口地喝。酒液浸湿了他的白衣服,弄得到处都是污渍,他打着酒嗝,像是一个真正的老酒鬼。
廖天骄在旁边看着他,从忧伤到慢慢地有股无名火起,继而又化为了完全的惆怅。他转过身,往下面走去。廖天骄没看到,在他转身的一刹那,佘七幺的身体微微动了一动,似是想要立起身来,而他始终混沌的眼神也在那个刹那有了片刻的清明,然而他终究是没有站起来。
山风一阵一阵“哗啦啦”地吹着,九君山的林海发出阵阵波涛之声,萤火四处飞舞,与那些照明的宫灯混在一处,宛如一片光的旷野。廖天骄重新又返了回来,一手拎着食盒,另一手也抱着一坛酒,佘七幺显然十分惊讶他再次出现,眼神出卖了他——他并非真的无知无觉。
廖天骄往佘七幺身边一坐,“啪”地一声拍开坛口的封泥,一股酒香顿时混合着山野的气息渗入鼻中。那是九君山的名酒“山藏”,据说是佘家祖上的某一任山主发明的,采用了九君山独有的流泉、浆果酿制而成,酿好后还需在山中灵气最充足的地方接受四季月华照射,才有十分之一的可能得到一坛上好“山藏”。
廖天骄本来并不喜欢喝酒,只是因为工作需求,多少能喝点,可是闻到“山藏”的酒香却只觉得心头一松。那清冽有如冷泉的香味仿佛联系着什么特别美好的梦境,让他忍不住感到精神放松起来。因此原本只是想要陪佘七幺,现在就连他都大口喝起酒来。
“艾玛,这酒超好喝!”廖天骄说,“叫什么名字来着……”他看向佘七幺,佘七幺初始还看着他,这会又别扭地移开了脸。
“叫什么啊?”
“……山藏。”佘七幺终于肯开口,“天心有月,地蕴流泉,藏山四季,方为山藏。”说着,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又喝了半坛子酒下去,一回头就看到廖天骄也有样学样在那里“咕嘟咕嘟”。
“喂你……”佘七幺想说,这酒后劲很大已经迟了,廖天骄贪这酒口感甜,好入口,一气就干掉了半坛,简直比佘七幺本人还给力。
“好喝好喝!”廖天骄嚷着放下酒坛,脸上已然微微红了。他把酒坛放到一边,拿过食盒打开,开始一样一样布小菜,“佛跳墙,一人一盅,来,这是你的份。这是你喜欢的烤兔腿,少辣多孜然,麻辣鸭脖,我跟厨子说了要照我们家楼下那家店的口味做,我刚刚尝了一个,虽然不至于完全一模一样,至少也有七、八分像了。还有这个,这道五彩牛柳做得可嫩了,可惜现在有点凉了,刚刚真是入口即化。”
佘七幺说:“你自己吃吧,我不饿。”
廖天骄的手顿了顿,然后不当一回事地给佘七幺碗里夹了一堆菜,推到他面前:“不饿也吃点,就当陪我嘛,我今天可是累了一天。”
佘七幺喝着酒,又不发一言地玩颓废。廖天骄心里忍不住失落,面上却还要装出谈兴甚浓的样子道:“你不知道,妖协和修盟又吵起来了,外头这么乱,局势那么紧张,他们居然还有心情每天吵吵吵,真是好笑。”他说,“其实有什么可吵呢,你算计了我,我算计了你什么的,再过一阵子,搞不好谁都完了。”
佘七幺的眉头微微一动,却没有发表意见。廖天骄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谁不知道他们现在要的是什么,我身体里的石魄呗。自己没本事,就想靠外物来战胜敌人,偏偏吧,还谁也不服气谁。对了,他们今天讨论的结果是,过几天要带我去接受全面的检测,然后想办法把我身体里的石魄力量开发出来,好拿来对付……”廖天骄看了佘七幺一眼,“对付那个人!”
佘七幺道:“不行!”
廖天骄心头一喜,问:“怎么不行了,我看现在也只剩这一个办法了。”
佘七幺又说:“你答应了?”
廖天骄刻意卖了个关子,含糊道:“事已至此,你说呢?”
佘七幺顿时显得焦虑起来:“他们的实验……你见过冯衢的下场,照我祖……照那个人的说法,石魄的力量远大于三生石碎片,他们谁也不知道怎样提炼出里面的力量,却还要拿你冒险,你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就不知道拒绝?”
“我能拒绝吗?”廖天骄说,“现在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我当然不想冒风险,可是现在不冒风险,将来我们统统都得完蛋。”
“那也不能只让你一个人冒风险!”佘七幺愤怒地一拍酒坛,陶土的坛子发出“哐”的一声。就算换做廖天骄,这一下也足够让这个酒坛四分五裂,而现在佘七幺却虚弱到连这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