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些金银,铜钱还有玉石该怎么办?”
东西送来时,全屯的人都看到了,若是有人起了歹心,孤儿寡妇的一家子,十二郎又不在,可怎生是好。
“这些都是压在粮食下边的,你九叔公都不知道。”
儿媳能想到的事情,孟王氏自然不会忽略。
“东西咱们收好,也管好三姐五姐,别在外边说漏了嘴。不是为娘吝啬,到底人心难测。十二郎在外边打仗,咱们一家也没个男人,凡事总要多加小心,别为一家人招祸。”
孟王氏表情严肃,两个儿媳恭敬的应道:“是。”
孟三姐和孟五姐也走到孟王氏跟前,“祖母,孙女听话,绝对不乱说。”
“好孩子。”孟王氏欣慰的笑了笑,将两个孙女拉到怀里,“不等到十二郎归来,这些金银铜钱都不能动。”
“娘,媳妇明白。”
孟许氏和孟张氏重新挑拣布匹,将暂时用不上的鲜亮颜色挑出来,按照孟王氏的吩咐送给族人。
族老们另备下香料,盐和小半扇羊肉,孟广顺和孟广友家中额外添了一成,便是孟广孝也没落下。
“娘,大堂伯那里也送?”孟张氏有些不乐意,那一家子,除了四郎没一个好人。
“送,为何不送?”
孟广孝可以不仁,十二郎不能不义。无论如何不能给十二郎落下凉薄的名声。儿子想不到的,孟王氏会帮儿子做。
孟许氏拉了孟张氏一下,“照娘说的做,不过是一匹布,省得让人说嘴。”
别扭了一下,孟张氏到底不愿违背婆婆的意思,闭上嘴不说话了。
傍晚时分,屯子里升起了袅袅炊烟,饭菜的香味从每家每户飘出。
孟三姐和孟五姐提着两盒糕点,手牵手来到孟重九家中,道明来意。
“祖母说,这件事还要劳烦曾祖。”
小姑娘长相可爱,说话脆生生的,不是一般的惹人喜欢。
听到孟王氏要给族人送布,孟重九眼中闪过了一丝了然。
“行,回去告诉你们祖母,这事我应下了。”
马车进屯时,族人们都见到了。自从十二郎三人从军,逢年过节都会往家中送些东西,但像这么大的手笔还是头一回。得知礼是孟清和的上官送的,众人更是羡慕不已。眼红的也不是没有,可谁让自家没有个十二郎?
孟王氏要给族人送布,连孟广孝一家都没落下,之前说酸话的不免脸上发热。想起孟广智当年的慷慨和种种好处,难免唏嘘,难怪人家能够发迹,这份心胸自家实在是比不得。
布匹只是个开头,送给族中老人的羊肉和香料却是重头戏。这份礼送出,今后再有哪个不开眼的说十二郎一家的不是,族老第一个不会放过。
十二郎一家仁义,往这样的人家身上泼脏水,该遭天打雷劈。
东西送完,孟王氏暂时松了一口气,想了想,把自家积攒的铜钱和宝钞取出,分给了两个儿媳。
孟许氏和孟张氏还要推辞,孟王氏却道:“拿着吧,以后咱家只会更好。十二郎说了,要给两个丫头十里红妆,平时见着合心的,慢慢给两个丫头备起来吧。”
“娘……”
“八郎九郎不在了,两个丫头还有叔叔,今后福气大着呢!再有那嘴碎的拿两个丫头无父说事,你们只管当面啐过去!”
“是。”孟许氏眼圈有点红,“娘,您放心,等到小叔成了家,多给您生几个大胖孙子,那就是咱们一家的福气。”
孟王氏也笑了,视线扫过堂屋里的两只大雁,笑容微微一凝。
大胖孙子?
建文二年,五月
燕王陆续调集军队,开始了冲出河北,进军全国的第一步。
出兵山东之前,燕王听取道衍的建议,把关在王府内的高巍给放了出来。
高巍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就被送上了马车,怀里塞了一封措辞恳切的书信,踏上了返回南京之旅。
车夫和随行的护卫都是被燕王策反的南军和高巍带来的随从,坐在车厢里,已从西瓜成功跃升至超级大窝瓜的高参军,死死盯着亲自送行的燕王,恨不能扑上去-肉-搏,打不过也能出口气。
朱棣此时放他回南京,绝对没安好心。
脑门盖着个反贼的大戳,回到南京,哪怕以头抢地,皇帝都不会相信他,只会视他为燕王派出的细作。
君臣离心,同僚相疑,好友唾弃。
高巍几乎能预料到自己回到南京后的悲惨遭遇,可他必须回去。
燕王是反贼,建文帝才是正统,誓死,他也不会从贼!
可惜,高巍的意志再坚定,准备再充足,以他如今的外在条件,加上社会主流舆论,打死建文帝也不会相信他。越是表现得坚贞不屈,就越是可疑;越是哭诉遭受了非人的-虐--待,越让人无法相信。
众人看到的,只是一个在燕王的地盘上好吃好喝,改换门庭,反过来给前任老板使无间的伪君子,真小人。
高巍有苦无处诉,想以死明志都不可能,建文帝绝对不会让他死,否则,苦心营造的仁厚形象必将崩塌。
高巍在燕王的地盘上活得好好的,还胖了不少,回到南京却转眼没命,说是自杀,就像证明他没有投燕一样艰难。再加上高巍在读书人中的地位,喷在建文帝身上的口水绝对不会少。
人死为大。
高巍活着,他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