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嗓音本就带着金属般的清越,再被两旁的墙壁一阻,更添了几分连绵不去的空灵,显得好听至极。但在旁人耳里却不啻于恶鬼嘶鸣,猛兽咆哮,还没干透的裤裆又沁出许多骚臭的尿液。
贾环面露嫌弃,站起身退后两步,正欲摆手令他离开,似想起什么挑眉询问,“哎,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环三爷不知道我是谁?”少年磕头的动作顿了顿,见他面露疑惑,又问,“那您知道我弟弟叫什么名字么?我爹呢?我娘呢?”
贾环挑眉,“你自己都不知道,还来问我?”
那少年仿似得了天大的便宜,也不磕头求饶了,脚下一用劲便跃起来,转瞬便跑得不见人影,心中暗暗忖道:得,您既不知道我是谁那就好办了,回去立马收拾东西举家搬迁,这辈子都不与您照面!
跑到半路想起老娘正前往贾家告状,吓得膝盖一软,差点摔了个狗□□,连忙转了方向没命狂奔,终于赶在老娘敲响贾府大门的时候将她拽走。
赵国基盯着空无一人的巷口发呆,好半晌才惊叫道,“哎呦喂,世上竟还有这样的人!真是奇了!你当你跑了我就找不着你了?明天家学里一问便知!”
贾环也呆了呆,听闻这话提点道,“明天再问人都跑了,现在就去给我问。听他口气,他家应该是混黑社会的,我那些个铺面正好缺人看场子,找到后带了来,我跟他好好谈谈人生和理想。”
虽然不知道黑社会是何意,但略略一寻思也就明白了,赵国基连忙答应,拔腿便要去追。
“回来回来,把我的小画眉还给我!”贾环及时拉住他衣领。
赵国基这才想起怀里的鸟笼,忙递过去,待三爷接稳了才匆匆忙忙朝外跑。
贾环用指尖挑了挑小画眉的尖喙,被它啄了几下,觉得痒得不行,禁不住轻笑起来,然后抬头深深看了眼巷子旁边某酒家二楼一扇大敞的窗户,这才哼着小曲晃着脑袋,一摇一摆的离开。
待他走的远了,空荡荡的窗户忽然闪出两个人影,穿着华贵锦衣的高壮男子趴在窗台上往下看,语气满是兴味,“哎,原来那天不是本王的错觉!这贾环真有趣,说话诙谐,善于伪装,武艺非凡,人长得漂亮,笑声也动听……啧啧,全乎了!本王喜欢,哪儿哪儿都喜欢!”
“王爷,他跟贾宝玉,你更喜欢哪个?”稽延一本正经的问道。
高壮男子,也就是当朝五王爷认真寻思了一会儿,极其苦恼的开口,“不分伯仲吧。本王喜欢贾宝玉的纯稚天然,也喜欢贾环的诡异多变。他两完全就是相反的两个类型,你说本王先要哪个好?”
稽延面瘫功夫再高,这会儿也禁不住抽了抽嘴角,无奈道,“晋亲王十分看重贾环,想来是打算将他培养成心腹之人。王爷您最好别碰。”
“得,本王就不该问你。扫兴~”五王爷抱臂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终究觉得没趣,悻悻然离开。
贾环乘马车回到贾府,刚走到半路,就见赵姨娘立在廊下冲他招手,脸上满是兴奋之色。
“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好事了?”贾环走过去,扶住她胳膊。
“你跑到哪儿去了?家学都闹翻天了,贾代儒亲自送了贾宝玉回来,却说你今日逃了课,四处找不见人!”赵姨娘正欲揪儿子耳朵,想到他犯的错跟贾宝玉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便作罢,眉飞色舞道,“可惜你提早走了,那么大的事儿都没见着……”
“究竟什么事?你别卖关子了成吗?”贾环故作不知。
“家学是干嘛的?家学是读圣贤书的地方!你知道贾宝玉干了啥?他诱拐了几个学生在家学里行苟且之事,衣服都tuō_guāng了被人擒住,哎哟,几辈子的脸都丢尽了!更要命的是他还诱拐了秦大奶奶的弟弟,那个叫秦钟的,你认识吧?”
赵姨娘说完便拉着儿子朝正院奔,笑嘻嘻道,“走走走,老太太正在审他们几个呢,咱去看看热闹!”
这样的丑事绝不能叫家里的姑娘们听见,贾母令几个身强体壮的仆役守住院门,见有人来便上前驱赶。
但环三爷,这些人却是不敢拦的,毕恭毕敬的放他入内,还未走近便听见薛姨妈尖利的怒斥声,骂完儿子又跪下给老太太请罪,直言没脸再待在贾府,这就收拾东西走人。
贾母早就腻了这母子三个,又记恨薛蟠带坏她的心肝宝贝,不但没拦阻,还派了几个婆子帮忙。
薛家母子出来时与贾环撞个正着,薛蟠立即避让到一旁,脸上带着怕怕的表情。薛姨妈冲赵姨娘讪讪一笑,眼中并无难过只有庆幸。她正愁没机会离开贾府,儿子就闹了这一出,日后便拿‘没脸相见’做借口与贾府彻底撕掠开,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薛姨妈不像传闻中那般没脑子嘛,还晓得因势利导,权衡利弊。”贾环挑眉轻笑。
赵姨娘莫名其妙的瞅他一眼,快步跨上台阶。
薛姨妈吼完又换了贾政吼。听闻这事,他无论如何也躺不住,拖着病体,拿着藤条就冲到正院,对准贾宝玉便是一顿乱抽,口口声声要打死这个孽障。
“老爷不要啊!宝二爷也是受了薛少爷蛊惑,懵里懵懂被拖进去的,他哪里知道他们干得都是些什么事儿!再者,您也不能这般偏心啊!环三爷今天还在学堂打死了人呢!您怎不闻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