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白一眼王夫人,扔了剪刀。宝玉王夫人吓得跳脚,母子二人相携退了几步,生怕剪刀伤了自己。
“来吧!”贾母扬眉,示意宝玉。
宝玉抖着唇吓得泣不成声,迫于贾母的压力,他噗通一声跪地,权算是认错了。王夫人黑着脸,也跟着慢慢跪下,不吭声。
“看来上次砸玉你还没叫你吃教训!”贾母看着地上的半截板牙,但愿这回宝玉会彻底受教。
贾母弄宝玉去前院,是经过仔细评估的。自黛玉进府以来,宝玉和她基本没多少说话机会,就算二人第一次相见印象好也没用。架不住后来宝玉总出丑,而黛玉得教,三观极正,根本就懒得理会他。二人都算不得熟,感情更加没有多少。就算有,八成是宝玉的单相思。贾母打发他去前院住,宝玉倒不至于因为挂念谁而发痴发癫。感情不到位,他痴癫的状态自然就达不到了。至于这些丫鬟,根本不在贾母的担心之列。宝玉素来是个多情而薄情的人,当初他也喜欢晴雯,后来人走茶凉,他还不是每日依旧乐呵地与其它丫鬟调笑?
宝玉受不得贾母铁面无情,桃花眼被泪水覆盖,甚是可怜的仰望着贾母,“老祖宗,孙儿并非有意威胁您,孙儿只是只是想留住她们。她们在孙儿身边伺候的好好地,从没犯什么错,老祖宗何故要把她们从孙儿的身边带走呢。”
“我调派个丫鬟还要跟你报告?呵,你算什么,你为这个家挣过一文钱么,给你爹娘长过一次脸么?这里你还不够格说话!你还嫌不够丢脸,竟跑你林姑父跟前故意卖弄,竟给我们丢人了!”
宝玉无辜的摇头,甩泪道:“老祖宗,孙儿不是有意的,那天是孙儿一时兴起作诗,谁曾想林姑父正好路过——”
贾母拾起身边桌上的纸团子,扔到宝玉的脑门子上。宝玉哎呦一声,捂着脑门不解的看贾母。王夫人眼见那纸团子上有字,展开来看,上头写着一首诗,正是宝玉在游廊下作的那首。那字迹再熟悉不过,就是宝玉的。
宝玉看见那张纸上熟悉的内容,噤声了,耷拉着脑袋不吭声。
王夫人抖着手推搡宝玉,叫他仔细看这上头的内容,“这叫即兴作得?即兴你会在纸上提前写好?我的儿,你连你亲娘都骗。你倒说说,你故意在那块堵着你林姑父林妹妹吟诵此诗,出于什么目的?”
宝玉眨着桃花眼,楚楚可怜的看着王夫人,哭得鼻涕都流出来了。“我,我只是想讨教林姑父学问。”
“胡说,你林姑父平日就在梅舍给你们讲学。”贾母适时地添上一句。
王夫人在心里过了个遍,明白宝玉故意卖弄的目的就是盯着林黛玉。这丫头手段竟比她娘还歹毒,妄图勾引她儿子!自己儿子也是个不争气的!王夫人气得把诗撕碎了,丢在地上。王夫人再不留情,狠厉教训宝玉:“至此时,你还敢狡辩。你早准备好的诗句,正好拦路吟诵你林姑父父女,你图什么,还以为我不知?”
“儿子错了!”宝玉见事情败漏,只得承认了。这个家再不是从前的那个家了,没有温暖,亲情淡薄,连素日亲昵的姊妹们也再不似从前了。别说黛玉,就是迎春、探春等人,待他亦有所保留。敷衍他,隔离他,好像他是什么猛虎qín_shòu似得。
宝玉绝望,哭得震天彻底。他张大嘴,嚎啕声跟狼嚎似得。宝玉上下两排牙露出来,唯独上排的门牙上有个缺口。少了半颗门牙不仅仅漏风漏气,本来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一张嘴就破坏了整张脸的和谐,十分滑稽,又有些丑陋。
王夫人的盯着宝玉的嘴,翻白眼,晕了。宝玉吓着了,忙扑倒在母亲身边,捧着王夫人的脸呼唤。王夫人迷迷糊糊睁开眼,眼睛正瞄见她脑袋上头的宝玉。宝玉笑了,露出一口牙,王夫人又翻白眼晕死过去。
贾母叫人把王夫人抬下去了。宝玉趁机要逃,贾母当然不会放他走。宝玉畏畏缩缩的站在地中央,不安的看向贾母。他发现她老人家正瞄着地上的拿把剪刀,吓得全身战栗,又给贾母跪了。
“孙儿知错!”宝玉麻利道。他被贾母调/教了这么久,多少知道些技巧。事情都败漏了,狡辩没有认错来的惩罚轻。
贾母没吭声,静静的等待着。不多时,袭人等被领到了贾母院外。贾母问方嬷嬷:“怎么这么慢?”
方嬷嬷忙道:“万没想到这些小蹄子逆天了,竟都躲在花园的假山后头,不知谋划着什么。”
贾母无所谓道:“几个丫鬟罢了,你管不住?”
方嬷嬷抖了下,忙给贾母请礼赔错。她出了门,背着手打量刚回院里的十几个丫鬟。她们个个被打脸肿着脸蛋子,却还是死性不改,不服气的瞪着方嬷嬷。
方嬷嬷冷哼一声,还没见过这么不识时务的。真恨不得都打发了出去。只是十几个丫鬟若一下子都出府去,难免会给荣府落下苛责下人的名声,就怕以后没人愿意往荣府卖丫鬟。方嬷嬷想内部处置,来点狠的,可又怕这群人再聚首出什么幺蛾子;再闹出事儿,别说她们,她自己在老太太跟前也得挨罚。
方嬷嬷正犯难的时候,鸳鸯从屋里头出来,小声在她耳朵边嘀咕了一句:“老太太说了,留袭人在这,其余的打散了分配。”
方嬷嬷恍然大悟,忙躬身鸳鸯笑:“老太太神了,我正为此事发愁呢。”
鸳鸯点点头,看眼袭人,叹了口气,转身去了。袭人的眼珠子早定定的盯住了鸳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