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瞪眼看着周瑞家的,脸色微微发白。到底以前是她跟前的奴才,王夫人不屑怕她,吼道:“你想干什么,一个下贱奴才罢了,想打我?”
周瑞家的看着王夫人,声色不动,反将手臂抬得更高。
王夫人退了一步,周瑞家的上前两步。王夫人这回真吓着了,转头向贾母呼喊,求她老人家给评理。话音未落,“啪”的一下,扇脸声响彻整间屋。
王夫人吓得嘴唇发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脸,缓了会儿,方觉得不对劲儿。她怎么不觉得疼?恍惚间,王夫人就听身边站着的宝玉奶娘李嬷嬷的痛声哭,接着便是头磕地咚咚的闷响。
原来周瑞家的打的是李嬷嬷!
王夫人下意识地松口气,抬眼扫过四周,看大家瞧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她方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态。王夫人尴尬的赔笑两声,臊红了脸,跟贾母磕磕巴巴的解释。
“才刚有蚊子飞过,媳妇儿才——”王夫人顿住,借口说一半,连她自己都觉得说不下去了。
众人颔首,偷偷地抿嘴忍笑。
二太太可真是越活越笨了,大冷天的哪来的蚊子?说了还不如不说,蠢死了!
王夫人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尴尬的无地自容。
贾母没理会蠢笨的王夫人,侧了□子,跟李嬷嬷道:“你看不住宝玉,便是你的事儿。”
“往日奴婢见着他总要劝几嘴的,哪次他服气过?老太太,老奴真心劝过他啊,谁知二爷听说您回来了,说什么就要往外走。宝二爷年轻力壮,两条腿跑起来那叫一个快腾,奴婢追都追不上。”李嬷嬷痛哭流涕道。
贾母冷哼一声:“当我不知道呢,平日里你在他房里偷吃过多少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主子对错是你评说的?看不住,就是你错了。错了还不认,怨这怨那。既然你什么都干不了,留在宝玉身边作何用,索性走吧!”
“老奴不敢,老奴知错,求老太太恕罪啊。”李嬷嬷大哭。
王夫人听得震耳朵,下意识的抖了□子。李嬷嬷抬头瞄她,王夫人立马她眯着眼警告李嬷嬷。
贾母哼哼两声,跟李嬷嬷用商量的语气道:“给你个机会,就说说宝玉去哪儿了。”
李嬷嬷吓得畏首畏尾,此刻真不知该如何交代了。两边对立,两个女人,她她谁都怕,哪个都得罪不起,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可没那闲工夫等她,抬首喊人,命人这就将李嬷嬷的行李收拾好。
李嬷嬷吓得嗷嗷大叫,忙给贾母磕头赔错:“瞧我这脑袋,老奴这才想起来,二爷走之前嘟囔着什么秦钟,必是去寻秦大爷去了。”
“李嬷嬷,你不要乱言!”王夫人气煞了,抖着唇高声骂她。
李嬷嬷吓得直哆嗦,连滚带爬的爬到贾母跟前,一边畏惧的看着王夫人一边哭求老太太照应她。
这架势谁都瞧出来什么意思的,大家都摆出一副冷眼看下场的表情盯着王夫人。
王夫人窘迫的无以复加,更恨李嬷嬷的临场倒戈。王夫人赶紧跟贾母解释道:“宝玉的事,李嬷嬷告之后,媳妇儿才知道他去了那里。媳妇儿怕说出来您又得为那孩子操心,这才瞒着您没说的。您放心,媳妇儿已经叫人去找他了。”
“呵呵……”贾母干笑两声,笑在场人心惊肉跳。
王夫人见此状,更是吓得心慌慌。老太太才刚回来,“新官上任三把火”,她保不准就成了头一个靶子。王夫人像拉低自己的存在感,却以为内内心忐忑,气儿喘不匀,咳嗽了两声,反而引起在场的人更多的注意。
贾母在王夫人纠结的功夫,已派人去寻宝玉。普通小厮要不得,考虑到‘人玉合一’的可怕属性,当初那几个彪形大汉又得请过来帮忙了。
“倒和我说说,这俩道士怎么进门的?”贾母又问。
此话一出,王夫人嘴唇抖得更厉害了,在场的其它人都不想参与这件事,个个屏住呼吸。
屋子里安静的不像话。
贾母扫视了一圈在场的人,大家都不敢说话。
王熙凤本本分分的坐在那里,捂着肚子一句话不说,绝不惹事。其它人基本都这个状态。
贾赦不同,觉着机会终于来了,是时候告个状。他刚要动,身后的贾琏却用手指戳了他肩膀一下。贾赦咂咂嘴,觉得贾琏是在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这其中必有因由,他还是等等再说。贾赦当官这么久,怎么也能学到点东西。林如海教过他的:切忌急躁,冷眼旁观事态发展,谋定而后动。
贾赦安慰自己不要急躁,一定要冷静,就当是看一场跟自己毫无相关的戏吧。
贾母伶俐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王夫人身后的丫鬟金钏身上。金钏吓得打颤,直接给贾母跪下了。
“不妨你来说。”贾母语气慢悠悠的吩咐。
金钏却没有为此平静下来,整个人反而显得更加紧张和躁郁。她转头看向王夫人,泪眼汪汪的求主意。
又来了,又这么看她,跟刚才李嬷嬷一个样!王夫人气得攥手帕,面上就假装笑嘻嘻的跟金钏说,“别怕,照实说就行。”
金钏听王夫人这话,没去细琢磨。反正这件事她不说清楚,那么多人看到的也会去说清楚。何必给自己找麻烦,金钏麻溜的将经过讲给贾母听。
王夫人听得直咬牙,没想到金钏竟将她和贾政如何带领僧道进门的细枝末节都告知贾母。
贾母全程不动声色的听着,只有到最后的时候瞟了王夫人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