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上前帮忙把程紫依扶到椅子上,她左半身全都是血,肩头有一个血洞,箭竟然穿透了她的软甲。
伊卓扬大声道:“让你不要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为什么不听!”
程紫依咬牙道:“我是将军,我要指挥将士作战,就必须查看敌人的情况!”
伊卓扬说:“不会让别人替你看?你受伤了才更麻烦!”
程紫依疼得直冒冷汗,瞪着伊卓扬:“我不会下这种命令!我不能让我的将士替我去死!”
伊卓扬也急了:“那就让我去替你看!反正你若死了,我也活不成!”
“你!”
两人怒目而视,眼中却闪动着某种情愫,苏雪忽然想躲出去,很明显的这两人擦出火花了!
风管家和伊英儿却偏偏在这时候推门走进来。
程紫依说:“风大夫,给我药就好,你们都先出去!”
苏雪明白她不愿意别人看到她的肩膀,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女子。
“程将军,我留下来帮你!”
程紫依点了下头:“也好。”
伊卓扬看向苏雪:“有劳苏小姐。”然后带着风管家退了出去,伊英儿也留下帮忙。
苏雪小心取下程紫依肩上的软甲,褪下她左边的衣袖,然后用剪刀剪开她肩头处的里衣,一个铜钱大的血洞,还在往外不停地流血,好在有软甲的保护,伤口虽深却没有伤到骨头。
用盐水帮她擦了下伤口周围,涂上伤药后,苏雪和伊英儿帮她缠伤口。
程紫依头上的冷汗扑簌簌地往下淌,但从始至终都一声未吭,这让苏雪实在佩服,不过她毕竟是钢筋铁骨,嘴唇泛白,面上已经全无血色。
苏雪说:“程将军,你稍稍歇一下喝杯热水吧。”
程紫依捂着肩站起身:“不行,敌人随时可能发动下一波攻击,而且他们顶着铁盾在挖城墙!一刻也不能掉以轻心。”
伊英儿说:“程将军,你都伤成这样了!”
程紫依摇了下头:“只是小伤,帮我穿上肩甲!”
苏雪也很无奈,但是没有援军,敌人的攻势猛烈,守城的人本来就少,程紫依之所以一定要出去,不仅是因为她要指挥将士,更要鼓舞士气。
“程将军一定要保重。”
送程紫依离开,苏雪发现风管家和伊卓扬也早已不在门外,不知去了哪里。
风很冷、夜很黑,她们转回屋内趴在桌上打了个盹儿。
折腾了一晚上,天明时分总算平静下来,平静得让人觉得昨夜那场激烈的战斗只是一场梦。苏雪离开军营,来到城墙和军营间的空地上。
到处都是伤兵和百姓,他们七竖八地躺在空地或城墙根下。地冻天寒,苏雪曾一度以为他们已经死了!不过仔细看去,只是睡着了,而且他们几人挤在一起,旁边有火堆,应该不会被冻伤。
苏雪也有些明白伊英儿所说的边关的人,和守城将士的感情是怎么回事了,在这种艰苦的条件下,他们才是彼此最亲的人,是最能给对方关心和支持的人。
苏雪的眼光在城墙上搜索到程紫依的身影,她正站在一座箭楼中,似乎在看敌营的情况。她身上的披风应该是新换的,已经看不到身上有血迹,顶盔贯甲,身姿挺拔,完全不像受了伤的样子。
苏雪走上城墙,许多士兵趁着这时间坐在墙头下休息,他们许多人的身上都缠着绷带,沾满了血迹。
她从一个垛口向下张望,敌人的情况似乎比他们还惨,放眼望去雪地上一片血红,尸体成堆,残肢断臂随处可见!还有些已经烧焦。
忽然看到城墙下有几副破损的云梯,上边挂着血肉模糊的尸体,这让她胃中一阵翻腾,蹲下身呕吐起来,没有亲眼见过,绝对无法想象,这比电影中演的僵尸怪物,还要令人恐惧,因为这都是真实的血与肉。
程紫依看到她走了过来,递给她一方手帕:“吐过会舒服些。”
苏雪接过手帕擦了下嘴,她没想到程紫依会冒出这样一句话,不过比起刚才的头晕恶心,现在是好受点儿。
“咳咳,程将军,我们能守得住?”她自然不会问出为什么要打仗那种傻问题。
程紫依向前走了两步,向下指着某处:“这里已经快被挖透,还有两处城墙破损严重,士兵伤亡也很严重,怕是越来越不好守。”
“没有办法吗?”苏雪有些惊讶地问。
程紫依说:“能有什么办法,我们人太少,不可能出城去迎战,而他们专门浇铸了巨大的铁盾,滚石和火攻对城下的人威胁不大,何况还有大批的弓弩手掩护。而这个时节,护城河已经结冰,完全没有作用。”
苏雪小声说:“程将军,冒昧地问一句,为何没有请援军来?将军早知道大敌将至吧。”
程紫依的眼睛满是血丝,脸色却惨白如纸,她注视着远处那一大片敌营良久才说:“敌人不只攻击了北关,还分出两路去攻打另两处关口。”
“将军是说援军去了另两处?”
程紫依说:“没有援军,只是说连最可能尽快来支援的人,也来不了了。”
苏雪的脊背窜上一股寒意:“那我们只能坚守到最后一刻?”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苏小姐可以离开。”程紫依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已经无需回答。
虽然她的语气很平静,苏雪却觉得受到了轻蔑,她扬起脸:“我要想走,就不会留到现在!”
程紫依没再多说什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苏雪明白,没有援军,敌人数量远超过城中守军,城墙也已经破损,他们只能守一时是一时,但她就是不想走,就当自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吧!
战斗持续了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