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她才是个半大的小女孩子,可是浑身上下那股慑人的气势却仿佛沉淀了已有半辈子,那种不悲不喜宠辱不惊的镇定,更是让人无法逼视。
两厢对恃着,汗意渐渐从他额角凝结成汗珠。
玉雪进来给谢琬奉了杯茶,她接在手里慢腾腾喝了半杯,看他双腿已开始发颤,才望着紧闭着的窗门说道:“我在黄石镇打你的时候是腊月十六,那时你在镇上铁匠铺当差。我们太太王氏素与赵夫人交好,她知道了你被打,然后把你荐给了赵夫人,之后联合了赵县令一家在我们老爷面前合演了一出好戏。是吗?”
“不是,不是!”他咬牙否认,可是看着她的双眼,却猛地想起那两鞭落在脸上时的钻心疼痛来。
谢琬浑似不曾听到,顿了顿,又自顾自问道:“王氏跟赵夫人之间,订的是什么条件?”
赵县令也是七品父母官,好歹有着身份在,王氏不开出让他们动心的条件,他们怎么会同意与她沆瀣一气?
李二顺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他再也想不到她竟能直指这其中之要害,是啊,他机灵不及别人,勤奋不及别人,就连讨好卖乖也不及别人,若没有那日王氏开出的报酬,赵夫人又怎么会同意把他收下?
他长久地不说话,谢琬也不着急催促。只是忽然间她偏了头,声音平静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拿糕点:“申田,拿床薄棉被来,再拿根棍子。”
棉被加棍子,稍微在大户里混过些时日的都听得出来这是要上刑。棍子打在裹着棉被的人身上,只会落下内伤,而外表一点看不出来。这招数极其之狠,稍有不慎便会导致脏腑破裂而死。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竟然懂得这些!
申田去拿棉被棍子了,罗矩正好传完话回来,听见李二顺惊慌尖叫,一个箭步冲上来将他的嘴捂住。
李二顺的眼里露出濒死的惊恐,用尽全身力气在挣扎。
他此番出来,没有人知道他上了哪里,甚至连他自己都不能确定这是在哪儿,他今日就是死在谢琬手下,也没人替他申冤!说不定,还会连他的尸首都找不到!就是万一他能逃得出命去,谁又会相信他是栽在这个九岁孩子的手下而拿她是问?
他开始真正害怕起她来了。
可是申田已经把被子拿了过来,并且不由分说包在他身上,且拿绳索将他捆得严严实实。他被抹布堵住了嘴,说不出话,告不了饶,手臂粗的棍棒已经高高抡起。
“呜——呜——”
他像癫狂了似的在地上猛烈地游动着身子,拼了命地把脑袋往墙上及桌腿上撞去,求生的yù_wàng在这一刻里被他表现得淋漓尽致。
谢琬给了个眼色罗矩。
罗矩上前将他头发提起,他额尖上已经磕出个两个血糊糊的大包来,而双眼的瞳孔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罗矩将他拖到谢琬脚跟前,申田再将他嘴里的抹布扯出来,一手掐住他喉咙。
他大口地喘着气,气息吞吐的声音仿似急速抽动的风箱。
谢琬仍然平静地道:“赵夫人和王氏之间,订的是什么条件?”
他瞪大眼抬头看她,脸上的神情仿似死了一遍又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