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良听着这一通激昂之语,愣住。
游聃父眉头微皱,却是目光矍铄。
“既扁鹊不肯治,我等另寻便是。”罢了,阡陌冷冷道,“告辞。”
说罢,她向游聃父和伯良一礼,转身便从榻上扶起仓谡。
游聃父缓过神来,忙上前道,“司衣何往?”
“往城中,”阡陌用力架起仓谡,他已经病得无力,身体又沉,阡陌尽力稳住,“偌大的丹阳,总有能治之人!”
“丹阳只有我能治。”
伯良忽而拦在她的身前。
他看着她,面色不定,未几,吩咐左右,“将病人抬入室中。”
*****
仓谡昏迷了一日,第二天早上,才转醒过来。
看到守在旁边的阡陌,他有些诧异。
仓谡昨日病得很急,用伯良的话说,再晚一点就可以准备后事了。阡陌本想着自己尽力而为,实在不行也只能听天由命,没想到,他竟是悠悠忽忽地醒转了过来。
她露出欣喜之色,过去探探他的额头,已经退烧了。
恶人命大。阡陌觉得确是真理。
“……这是何处?”仓谡开口,嗓子又干又哑,皱皱眉。
“丹阳。”阡陌说着,将一碗水端过来,“你昏睡了许久。”
仓谡没说话,咕咕地饮下,“再来一碗。”
阡陌直接将水罐拿过来,仓谡连喝数碗,才觉得舒服了些。
他望着四周,“这是何处?”
“在医者的家中。”阡陌说。
仓谡看看她:“你找到官署了么?”
“找到了。”阡陌抿抿唇,苦笑,“可他们不认得我,进不去。”
仓谡讶然:“你无信物么?”
阡陌摇摇头。她身上的东西,到了芒的船上就没有了,如今是真真正正的孑然一身。
仓谡想说什么,这时,外面进来些人,是伯良和游聃父。
对于仓谡能这么快好转,伯良亦是吃惊。他给仓谡检查了一番,“啧啧”惊叹,说他医治过那么多人,像仓谡这样命大的是头一遭遇到。他两眼发光,问仓谡,可否让他再开一处伤口,试试别的药。
众人听得这话,皆是囧囧。
看着仓谡目中寒光乍现,伯良忙连声道不愿算了,一脸遗憾。
阡陌哭笑不得,见仓谡盯着游聃父,忙介绍,说这是樊国的司徒。
“是司徒出手相助,送你到扁鹊府中。”阡陌说。
仓谡闻言,即刻支撑起来,向游聃父端正一礼,“司徒之恩,仓谡铭记!”
游聃父莞尔,亲手将他扶起,“举手之劳,子何多礼。”
为了避免麻烦,阡陌一直没有将仓谡的身份告诉游聃父,仍然说他是兄长。游聃父亦是和气,言语和顺地安慰了几句,让他好好歇息,与伯良离开了。
阡陌跟着出去,想了想,走到伯良面前,向他一礼,“多谢扁鹊救命之恩。”
伯良似乎心情不错,道,“恩就免了,你说的么,医者以救死扶伤为己任。”
阡陌赧然,忙拿出钱来,说,“扁鹊辛苦,这是先付的药金,若是不够,我……”
伯良却是面色一变。
“药金?”他鄙夷地看了看那些钱,“我治病,是为了药金么?”说罢,不快地拂袖而去。
阡陌愣在原地,不知他为何突然变了脸。
游聃父笑起来,道,“伯良就是这般性情,唯恐别人以为他治病图财。”他看着阡陌,“司衣若是要谢,待得令兄病好,一道说些好话,伯良比什么都高兴。”
阡陌哂然,自己真是尽遇上怪人。
她收起心思,向游聃父一礼,“多谢司徒指点。”
游聃父问:“未知司衣有何打算?令兄病好之后,便返郢都么?”
阡陌想了想,道,“确有此念。”
游聃父微笑:“余亦要返国,经过郢都,若司衣不弃,可带司衣一程。余车马舟楫皆齐备,于令兄休养亦是方便。”
阡陌听得这话,却有些犹豫。
游聃父虽然帮了大忙,却到底是个陌生人,她不敢轻易相托。
“多谢司徒。”她说,“此事我未敢做主,还需与兄长商量。”
游聃父并不强求,颔首:“司衣自便。”
*****
阡陌回到室中,看到仓谡已经起身,忙道,“扁鹊说,你还须静躺。”
“躺了许久,骨头都硬了。”仓谡不以为意。
阡陌把粥端过来,递给他,坐在一旁看他吃。
“有话说?”仓谡忽而道。
阡陌知道这是个人精,也不吞吐,道,“你病好之后,有何打算?”
仓谡却不回答,道,“你呢?有何打算?”他看看阡陌,“你无信物,官署中的人又不识得你。”
阡陌道:“游聃父将返樊国,他路过郢,可带我一程。”
仓谡沉吟,道,“这位游聃父,你是如何见到的?”
阡陌将她去官署求助的过程说了一遍,当听到游聃父主动帮忙的时候,仓谡的眉头微微皱起。
“他识得你?”
阡陌点头,“他说他刚从郢都过来。”
“那么他应当知道你与楚王之事。”
“我也这般想。”
“你来到此处之后,可有官署的人寻来?”
“无。”
仓谡意味深长:“也就是说,他并未告知官署。楚王在寻你,他若出面告知大司城,你回郢都便是轻易之事。可他不曾,且还要自己送你回郢都,意欲何为?”
阡陌亦是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