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了望
没有沉疴不起,亦无重伤残缺,前世今生一样,魏康煊赫而归。
轻晓,太阳从东方冉冉升起来,照耀着这座古老的城门,魏家旌旗高高耸峙城头,晨曦的金辉在旗上闪耀,映烫着一个苍劲有力的——“魏”字。
城头门下,红毡从入城甬道正中一直铺至节度使院大门前,甲胄鲜明的魏家军在陆续从营地至路两侧侍立。
来自河西七州各地的百姓,早将路两侧挤得水泄不通,而在林立的商铺阁楼上,也都让官僚富户们占据。
这一刻,无论是在边关戍守的将士,还是布衣百姓与达官贵人,都等着见证河西七州新任统治者上承圣旨真正承位。
凉州城倾城而动,整个城为之沸腾。
魏府亦然,自两日前传来魏康即将携圣旨归来的消息后,便在孔颜和付氏操持下仿佛过来般忙碌起来。
府里上下粉刷一新,柱子和屋檐上服丧的白布已全换成了红绫,而来来往往的下人,也尽都是穿戴一新,处处都洋溢着隆重喜庆的氛围。看了这种景象,再一想魏光雄的七七还未出,让孔颜及其十数陪嫁,饶是已事先知道会这样布置,仍有一种说不出的奇怪感想。
不过该言谢的话却不能少,孔颜敛下对院子焕然一新的讶异,一路亲自送付氏出了二房院门道:“大嫂,这两日真是有劳你了,不然我真不知从何着手。”
付氏在院门檐下立足,轻轻摇着纨扇,不在意地笑道:“二弟妹你自幼生养在京城,自然不知道凉州这边规矩,再说也就忙活两日罢了。”
付氏说得轻巧,但这两日如何忙碌,孔颜却是心中有数,她再次言谢道:“大嫂不在意。是大嫂心宽,我却不能真忘,这次若不是大嫂提醒,”目光瞥过院门上的新挂的红绫。“只怕我会犯了大忌讳。”
付氏以纨扇障面,目光随孔颜望去,发髻上一支双蝶金步摇跟着轻轻晃动,摇出点点金光,映着扇子的漆红手柄耀耀生光。她在光色中笑得意味深长。“国不可一日无君,军不可一日无帅,而河西更不可一日无主!”语声至尾陡然一沉,气势凌厉。
一个“更”,一个刻意咬重的“主”,付氏的话虽然说得隐晦,却分明指河西是军亦是国!
前朝之所以亡国,便是因各地节度使自立为王,与前朝割据而治,其影响以致大周建国近百年。仍无法成功废除节度使制。
付氏这样说,岂不是暗指河西其实是与朝廷割据而治!?
孔颜脸色忍不住微变。
付氏却一声轻笑出口,移开面上纨扇,复又轻轻摇动,已是笑得亲切,“水至清则无鱼,二弟妹不用想得太钻进去了,只要记住河西节度使之位并非寻常爵位即可,以后再遇类似之事便不会有误了。”
她说罢,扇遮额头。眯眼望了望天,估摸道:“看时辰不早了,日头都升上顶了。”她放下扇子向孔颜告辞道:“好了,我再不走。一会儿日头就大了,二弟妹也快去收拾一下吧,就快到二弟进城的时辰了!”说完就在侍婢的簇拥中缓缓向大房而回。
目送付氏离开,宝珠立马从腰侧移开手,敛礼起身,急不可耐地兴奋道:“夫人。听说城里可热闹了,都等着恭迎二爷回来呢!”突然语声一变,小心翼翼地看着孔颜问道:“夫人,您要去看吧?”
许是两天前得知魏康平安归来的消息,压在心头上的石头落下,心情不觉添了几分松快,见宝珠这副鬼灵精的样子,孔颜不禁“哧”地一声轻笑,道“难得的盛大场面,怎么不去看?不过你呀——”刻意拉长的尾音调转一个弯,见把宝珠吊的伸长了脖子,手中的象牙柄小扇往宝珠头上轻轻一拍,“就留着好好看院子!”语毕转身,衣袂飞扬,径直回了院中更衣,准备下午恭迎魏康回府。
正如付氏所说,河西不可一日无主,魏康在回府之前,需上奉圣旨在府前衙正式承袭河西节度使之位,礼毕才会回到内府。到时将是魏康真正以节度使身份回府,因此孔颜得按节度使夫人品敕着妆。
换上二品外命妇的紫色朝服,戴上金翠花钿,又画了鹅黄妆,不觉已近正午。
正午时分,一日太阳最烈,暑气最盛之时。
入城的大道上人满为患,众人仿佛不知烤人一般,只翘首望着入城的方向。
孔颜自然不用顶着烈阳,同众人挤成一团。
河西藩镇乃大周唯一边疆藩镇,担负防御外敌之责,魏府身为河西节度使居中之地,自然在府内建有了望守御的高楼,也是凉州城内最高的望楼,让立于的楼上的人可以居高临下,清楚地看见魏康入城的盛况。
望楼之顶历来修建不大,魏家的望楼已算得大了,却也不过十步见方而已。
因着望楼不大,容纳的人不多,又大抵猜到了她今日会登楼,府中并无多余的人凑热闹,楼上更是被事先布置了一番,可谓是桌椅茶果一应齐备,甚至在一角还有个铁炉正咕噜烧着茶水,由一个青衣小婢在旁守着。
孔颜抱着红缎绣金蟒襁褓被簇拥登上望楼时,便见这样一幕。
魏府如今是她和付氏一起掌事,毫无疑问这是付氏安排的。
在漆红雕花椅上坐下,便听得冯嬷嬷感叹道:“大夫人真是会做事呀!”一语感叹完却又微微蹙眉,“不过大夫人这一再帮衬夫人,这情也就欠得深了。”
与冯嬷嬷的顾忌不同,孔颜同孔墨一个性子,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