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康脚下一顿,眼中的笑意随之敛去,眉宇间的神色沉了沉,不过想到离别在即,到底压下心中不快,道:“行了,三个箱子已够多了。”说完见着孔颜有些轻减的身子,念及好梦正酣的时候不放心的为自己清点行李。到底不由又缓和了语气补充道:“若有差等天亮了吩咐下人做就是了,这会儿正冷,回房去罢。”说时人已走上前,一手持烛台。一手揽上孔颜的肩膀,俨然是要亲自送孔颜回房休息,不让孔颜再留在中堂了清点行李了。
孔颜素性吃软不吃硬,这见魏康缓和了态度,语气里依稀还带着关切之意。她不由也投桃报李,想着冯嬷嬷一贯心细,应该一应行装备齐,于是顺从回房之余,也思忖着回报道:“其实其它物什到罢,妾身觉得轻巧的护甲还可以再带上两套,穿在中衣里面。”
说话间,已穿过西外间,走到西里间,见魏康在她上||床后。竟未拿了烛台离开,反倒将烛台一口吹灭,自行夜视上了床。
听到摩挲上床的声音,孔颜本能的疑问出声,“二爷……?”
声落片刻,一片漆黑中传来魏康的声音,“睡不到一个时辰了,就懒得在过去了。”
孔颜闻言不由又想到自己吵醒了魏康,她看着漆黑的床顶,发自肺腑道:“虽然相信二爷此去定会平安归来。但到底是去异国他乡,你又与吐蕃王有杀子之仇,还是多加小——”
一个“心”字未及出口,孔颜“呀”了一声。猝不及防魏康突然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接着头顶一重,似乎是魏康的下颌抵在头上,这就听魏康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了,“我路上会多注意,倒是你和天佑……”说到此处忽然良久沉默。就在以为不会继续下去之时,不想魏康的声音复又响起了,“我走后不久,河西的局势可能会一些动荡,不过我已经安排了一副将全权护卫你和天佑,在我归来之前定能保你们平安,若是不能——”
“不能!?”听到不吉利之言,孔颜本就心下跟着一紧,偏生魏康还在此停下,她立时就扬声问道,“什么不能?二爷你是说自己不能平安归来么?”
魏康听而不语,却将手缓缓抚上孔颜的脸颊,在黑暗中摩挲着那一副世间姝色无双的五官,带着眷恋的犹豫在眼中流动,然当孔颜的容颜逐一在脑海中清晰浮现之时,一切的浮动情绪随之消失殆尽,眼中终是褪成一片冰冷,只听他的声音低沉地不辨一丝情绪道:“有生之年,我会护你一生无虞,安心睡罢。”
到底不习惯类似男女之间誓言之类言语,魏康这一番话的语气虽不是这类,但眼下这般情景,难免被熏染了几分,孔颜不好多言,但得了魏康信誓旦旦的承诺,想来应该无事,又一听让安置了,想到自己打扰了魏康睡眠,这会儿委实不好再叨扰了,当下忍了被拦在怀中的休息的不适,安静地闭目养神。
这一静下来,竟不知不觉又入睡眠,待再次醒来已是天大亮了。
匆匆忙忙收拾一番,待到换上二品大妆,已是至城门送行之时。
养病之日,缕缕由恐过病气为由谢绝了重华长公主看似,一来二去,不过三回,重华长公主便歇了看望之意,如此看着一派和谐,彼此却多少知道其意。
然,长安,大周国都,永远只有笑面世人。
当一袭火红嫁衣的重华长公主亲切唤孔颜妹妹道别时,孔颜亦恭敬含笑的跪首恭送重华长公主登上凤车,然后一路相随,登上城门,看着重华长公主在百姓虔诚的呼声中由魏康亲自送至吐蕃和亲。
重兵远行,马蹄卷起漫天黄沙,滚滚如轰雷响动。
一个回首,再次眺望,只有莽莽黄沙入天。
如是登车回府,身后传来铿锵低沉的男子声音,“夫人。”
孔颜闻声止步,回头却是一位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身穿将领盔甲,腰佩长剑,一生英气,面上更有几分熟悉,只是委实想不起来人,她轻蹙眉心道:“你是?”
轻柔略带疑惑的声音入耳,年轻军官迅速地抬头,隔着曳地帏帽白纱飞快看了孔颜一眼,骤然单膝跪下,低声应道:“属下周煜,即日起将全权护卫夫人和小公子安危。”
“周煜?”孔颜轻声一咦,旋即吟吟含笑,“不知可知周副使周将军?”
周煜应道:“周副使正是家父。”
孔颜嘴角微翘,原来是城北周家。
如果李、付二家当为魏家以外的两大家族,周家便紧随其后。
如今,又加之周煜的父亲任节度使副使一职,其位已于左右厢兵马使不相上下,且周家亦是深根凉州的百年望族。
有周家子做护卫,难怪魏康临行前到可保平安。
想起魏康所到官职,孔颜这就颔首道:“周副将请起,我母子安危就有劳了。”说罢转身,登车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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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全勤~~~~(>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