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冷面郭夫人难得露出柔和表情等着自己答话,锦绣略作迟疑后终究点了头,又连连谢过对方的好意,这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心中虽有挣扎她却很是明白,这人总是需得豁出去拼一把才有可能更上一层楼,一辈子蜷缩在家里就只能落得和阿娘一样的下场。
何况,出嫁半个月来锦绣也算看明白了,段荣轩虽也有要指导、保护自己妻子的意思,可这一切的前提却是要她自己“上进”,他显然不是个同情心泛滥的,没价值没回报的事情根本不屑于去做。
不趁着新婚又颜色还鲜嫩时去努力充实自己,提升在他心目中的价值,难道还坐等年老色衰被人弃之如敝屣么?
如此一想,锦绣回家学各种交际的玩乐方法时更是卖力,又求丈夫帮自己打听了一番主家的喜好,以及往年赏梅游园时是怎样的流程。同时,她还琢磨着十五日应准备哪几样素斋,并派人修缮田庄屋子,挑选着摆设准备改日去将其布置妥当。
在忙碌中几日时间匆匆过去,眨眼功夫就到了腊月初七。
晚间锦绣就叫人洗好了黄米、江米、小米等物,又剥出栗子、泡好红豆,红枣去皮,午夜时便开始小火炖熬。
次日一大早她赶在丈夫起身前去添加桃仁、杏仁霜等物,甚至洒了些许葡萄干点缀,这才端着热腾腾的腊八粥回房来给段荣轩喝。
“唔,甜而不腻,挺好的……好吧,今日我心情不错待会儿就陪你去辅兴与那和平坊走一遭。”段荣轩一面喝粥配着吃含浆饼吃,一面冲妻子浅笑。
今日刚好轮到他休沐,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四处走动一下去看看妻弟与岳母,还有她那个不安分的庶姐。
起初是那雯娘帮了锦绣逃家,因而她也带了此人来段家,并答应会好好的送她出嫁,又将此事托付给了丈夫,毕竟她是没法给庶姐做媒的。
这庶姐却是心气不小的,明明只是婢女出身却偏偏想要嫁个小官儿,她这样低不成高不就的很不容易寻良人,段荣轩起先是想拖两月随便将她打发了事,后面却又改主意琢磨了别的点子,反倒私下给了雯娘一些便利……
这事锦绣却一概不知,因而当她带了腊八粥来笑语盈盈给二郎喝时,却突然被那雯娘“噗通”一跪,求自己为她做主去帮忙说和一门已经八字有一撇的亲事。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锦绣顿时傻了眼,甚至怀疑是自己耳朵出了毛病,距离自己出嫁还不到一个月,雯娘就已经和荣轩的隔壁邻居有了私情?这未免太神速了些!
“奴只说了自己是娘子的异母庶姐,不曾言明真正的身份……”雯娘喏喏开口,其实她很有把握对方动情已深,为难的只是她曾经的婢女身份和嫁妆。
按段荣轩之前的说法,是打算给她十万钱便彻底置之不理,这钱看着不少却绝对不够在京里置办体面的嫁妆,要知道单就这辅兴的两进房子就得几十上百万钱,区区十万嫁妆哪能叫对方满意。
更何况,那男子看上她未尝没有和段家拉关系的意思,若是出嫁后锦绣还了人情再与自己无任何往来……那,雯娘不由苦笑,那她费尽心思搭上的人还会是自己的终身倚靠么?
“对方是什么身份?”锦绣只觉得自己脑子嗡嗡作响,能住在段家隔壁的想必也不会是白身。
她身边的人除了阿娘果然没谁是省油灯,前辈子雯娘坑自己难道是她想嫁给魏五郎做妾?因为,贪慕那似乎触手可及的富贵?
“天承军的一个致果校尉。”坐在一旁的段荣轩替雯娘开了口。
见锦绣茫然着听不懂对方官职的实质含义,他又补充道:“七品的低阶武官罢了,不过,算是天子近臣手里管着几十号人,家境也还凑合。”
段荣轩却没说,天承军是皇家私兵总共也不足万人,并且这刚过弱冠之年的武官天生神力且人缘极好,翻年就会晋升为从六品的振威校尉,可谓前途似锦。
七品官在见惯了达官贵人的他看来很小,对锦绣这乡下来的小娘子来说可不一般,家乡那耀武扬威的县令不也是七品么?
“若是实话实说……?”锦绣倒没想到嫁妆那事儿上去,只厌烦雯娘背着自己行事太莽撞大胆,又觉得她的身份又着实尴尬,真能顺利嫁给一个武官?
“太得罪人,弄不好还当我们是故意为之。”使个婢女去勾搭对方还妄想当正妻,段荣轩微微摇了摇头甚至讥讽一笑,这话一出口便叫雯娘白了面色又生出了些许期待。
她如何不知按大齐律法奴婢只等同于畜产,脱了籍的也强不到哪去,正因为太不甘心雯娘才挖空心思想要嫁得更好。
偶尔出门一见着那英武男子并得知他尚未娶妻后,她甚至使出了隔墙抚琴唱曲的手段,又在打听后算着他出门与回家的时辰偶遇两回,这才慢慢有了交集。
好不容易攀上的人,雯娘怎愿意白白放手?听段荣轩似乎有帮忙隐瞒的意思,她慌忙伏地磕头道:“求郎君、娘子垂怜!奴婢来生愿做牛做马伺候二位。”
“来生?”段荣轩又是一声轻笑,含义很是明确——他不稀罕来生。
“郎君、娘子日后但有吩咐,奴婢莫敢不从!”雯娘随即磕头不止,又是一阵发誓赌咒。
锦绣心里依旧有些膈应,微蹙柳眉不愿瞧她,段荣轩也仿佛一副丝毫没被打动的模样,反倒是近日一直受其照顾的明瑞见她磕得额头渗血很是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