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锦珍苦等几个时辰没盼到姐姐姐夫出场帮忙定下亲事,反倒是自己婢女被绑了来责问盗窃一案。
被堵在凉亭的两人均是既羞又恼,她先还辩驳了几句,可当董文桓一听到“绣线”这词拂袖而去后,这才真正慌了神。
锦珍顾不得身上的不适急急匆匆奔到正屋求见锦绣,正巧又听到奴婢来报董文桓家兄弟没跟任何人打招呼怒气冲冲走了。
她很是无措的白了脸——为何事情的发展和自己起初的设想完全不同?他为什么牟定了就是自己在算计而不听任何解释?磊落君子污人清白后怎会不愿负责?为什么没人堵着董郎不让他走?!
在锦珍憋着一股火气无处可发时,进门抬眼便瞧见了坐在晨光中慢悠悠喝粥的锦绣。
那是一张不施粉黛却娇艳无比的脸,仿佛才被悉心浇灌;微微举勺的无暇玉手姿态优美不见一丝村姑模样;轻薄如蝉翼、色泽如日下飞瀑似的缭绫裙,配着一套晶莹圆润的合浦珍珠,淡雅中却又透着奢华。
看着那个从前可以任意奚落嘲笑,如今摇身一变成贵妇的姐姐,再瞧瞧自己那揉搓后沾了晨露的皱巴巴裙子,面上带了泥土的绣鞋。凭什么,凭什么她过得这么好我却如此糟?!锦珍重重咬牙,眼中溢满了嫉恨。
这便是典型的怨天尤人,自己作孽却非得怪别人不好。段荣轩瞧着小姨子的铁青脸色并没出声代妻子出头,只静静坐着看她如何应对。
锦绣也没叫他失望,不等妹妹把错处掰扯到他们夫妻身上她就开了口,以恨铁不成钢的语气抢先道:“我还当妹妹昨日是想寻机拿下崔家的,咳,竟还惦记着从前让你害了相思病的那个!这可好,办砸了事儿看你如何向父亲交待?”
“我没有!是有人,有人害——”锦珍表情扭曲了一下,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痛苦无助的捂了脸,嘤嘤哭泣着正欲说些话标榜自己的清白却又被锦绣打断了。
“闭嘴!”她微侧着脸斜睨着锦珍,冷声喝道,“我不想听你讲那丑事,自己回去跟父亲解释吧。来人,送客!”
这厉声一吼气势很足,当场把锦珍吓愣住了。段家奴婢自然是j□j得极好的,女君一发话立刻就有膀粗腰圆的仆妇上前来要把她给拖出内院去。
冻了一夜又初经人事疲惫不堪的她,终于切身体会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计谋不成熟、栽赃不成功、心上人弃之如敝履、异母姐姐翻脸无情……
接下来,她完全可以预见到要这么衣裳不整的被扔出段少监家的大门,再让阿爹得知已把身子给了个白身平民还不被接纳,说不准会被他在暴怒之下打断腿,然后勒令出家去。
唯一疼她的大概只有阿娘,可若是因此影响了明珂的前程恐怕自己也落不到好。
思及此处锦珍终于真真切切落了泪,努力挣扎着扑倒在锦绣的脚边哭求道:“姐姐,您可怜可怜妹妹,好歹救救我!”
锦绣抬眼望了望天,又垂首看了看痛哭流涕的妹妹,等了一小会儿,终于听到她憋出了“求您”两字,又发誓赌咒说“再不胡乱骗人”。
因对妹妹这态度很满意,锦绣微微抿唇一笑,弯腰搀扶了她柔声道:“去梳洗一下吧,可怜见的。夫君,是不是得赶紧叫人把那董文桓追回来?”
“唉,依你所言罢。”段荣轩似乎有些不豫的皱了眉,却依旧听从妻子的请求抬手一挥食指,便有人往门外急奔而去。
“多谢夫君。”锦绣微微屈身致谢,那一笑一颦间仿佛将积年郁气都给排解消散在了空中,虽说幸灾乐祸不太好,可她还是忍不住浑身上下都透出股欢喜劲儿。
遥想那一世,锦珍算计自己在父亲书房被魏五郎当作陪客的侍姬轻薄,不过是被拉开衣襟亲了面颊,这就被薛氏和这个好妹妹诬为“没了清白”,撺掇着让胡炬送给人做妾。
如今可谓风水轮流转,她求着自己去帮忙倒贴给董家伪君子!呵呵,得了董文桓这种满腹怨恨又心系亲姐的夫君,恐怕不比嫁给那家有母夜叉的魏五郎差呢。
不多久,已经出了庄子大门的董氏兄弟因骑马不甚利索而被段家下仆赶上,连拖带绑的给弄了回来。
这回两个胡家女都避了去,只留段荣轩端着架子坐在厅堂上怒目而视,他避而不谈绣线一事,只问董文桓如何给失了贞的胡锦珍一个交待,同时还当着两兄弟的面派人回城去通知胡炬此噩耗。
还没等董文桓支吾出个所以然来,胡炬夫妇已经快马加鞭奔赴段家庄子,先是狠狠扇了锦珍一耳光,而后见到董七郎便破口大骂,又责备妻子教女不严,甚至暴跳如雷的指责锦绣没照顾好妹妹,唯独没敢直接骂段荣轩。
虽明知胡炬不过是色厉内荏逞一时口舌之快,但妻子被无故羞辱依旧让段少监生出些许怒气。
这胡炬,在做了捉钱令史并嫁出两个女儿四处构建人脉后,生意越发做得大了,脾气也见长呐。
他开拓的商道从陇右、西戎源源不断送来各色特产,甚至还在祁连山北麓悄悄开矿倒腾出了白玉、水晶等物以供珍宝阁销售。既然获利如此丰厚,也就可以养肥开宰了。
段荣轩暗暗盘算着,锦绣二叔家的明珅兄弟已经被自己送到京畿道的某处州学去习那明法一科,并对其将来前程有了规划,要让他们出力帮忙不过是一句话的功夫,自己即将启程西北,必须得在这之前把胡炬弄下去,不然隔得远了不好操控。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