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容华踩着碎步,先是轻声喝住了粗使婆子,而后才将身子转向了祝妈妈:“祝妈妈辛苦了。只是不知我的丫鬟犯了什么事,要劳了祝妈妈大驾?”
祝妈妈欠了欠身:“红绫服侍六小姐不周,让六小姐遭了病,老夫人赏了红绫十个板子,并发配到庄子上去,老奴不过是奉命行事。方才忘了知会六小姐一声,是老奴的不是。”
祝妈妈又指了指在一旁的杨梅:“这丫头是慈安堂的丫鬟,原名杨梅,老夫人担忧六小姐身边没了个得力丫鬟,便把这丫鬟给了六小姐,如今来了碧云轩,也应改名做红梅了。”
白容华福了福身,笑道:“容华多谢祖母赏赐。只是红绫这丫鬟平日服侍我亦是尽心尽力,倒没出过什么差错,那晚不过是我蹬了被子才着的凉,着实与红绫无关,只怕是祖母误会了,让红绫平白受了冤屈呢。”
祝妈妈眼疾手快的扶住白容华。她出了慈安堂,代表的是老夫人的脸面,老夫人又赏了丫鬟给六小姐,白容华的福礼,是给老夫人福的,她应是受得起的。但祝妈妈可是人精呢,哪里敢承了白容华的礼,让小心眼且娇蛮跋扈的六小姐记恨呢,亦笑着道:“六小姐这般体恤下人,真真是个好性情的主子,只是老夫人吩咐了下来,老奴亦不过是听令罢了。”
白容华仍是笑的温柔和煦:“祝妈妈不必担忧,我这就去祖母那儿向她老人家请罪,都怪我不好,没说清楚,让祖母误会了。”
祝妈妈犹豫了片刻,不知该不该继续动手,老夫人向来说一不二的,但这位六小姐不是旁人,今日舅太太亦在,万一六小姐果真说动了老夫人,她岂不是平白当了这白脸,做了恶人?
于是赔着笑道:“既然这般,老奴便在此等着六小姐的好消息。”
红绫有点不可置信。白容华竟然会为了她出头?她可是听错了?可是当她将目光投向白容华之时,白容华正巧也看着她,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便与秦氏一同去了慈安堂。
一路走着,秦氏低叹了一声道:“容姐儿,你这招接得妙极了!你果然是懂事了许多……你母亲若是泉下有知,怕也是欣慰的。”
白容华微微含笑。老夫人明面上是赏了她一个丫鬟,责罚了吕氏的人,不仅给吕氏一个警告,亦是给院子里其他不管身后站着谁的丫鬟们一个警醒,必须小心伺候着她,不得再出任何差错,更不得再擅自耍小花样。可是,这般的警告只会让她的丫鬟都寒了心,怕是没有一个丫鬟愿意心甘情愿的为她卖命。只要随便一个丫鬟生了异心,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置诸死地。在这个规矩森严的封建社会,她将会举步维艰。
更何况,红绫还是永宁侯府的家生子,因此才能打听到如此多的小道消息。在盘根错节的永宁侯府,罚了红绫,不仅是红绫将她记恨在心,怕是要得罪一大片人,老夫人不可能不知晓。但即便这般,老夫人却完全不曾从她的角度想过,甚至故意为之,她在这府里,到底是有多招人厌烦。
而且,她虽不是圣母,亦不希望有人因她平白受了责罚。再者,红绫是吕氏猪一般的队友,留着红绫还可以知晓许多人不轻易能知晓的消息,如此一石n鸟之事,她何乐而不为?
白容华与秦氏不紧不慢的走到慈安堂,门口的丫鬟见了是白容华并秦氏,脸上诧异了一下,很快撩起了帘子,朝里头大声喊道:“舅太太、六小姐来了!”
白容华隐约闻得里头的声音顿了顿,复而又有低声说话的声音,待她进了东次间,老夫人脸上已是布满了笑容:“容姐儿的身子今日可好些了?”
白容华屈身行礼:“劳祖母挂心,孙女身子好许多了。”不待老夫人发问,便道:“祖母,孙女前来是有一事相求的。”
老夫人心里直犯嘀咕,听到丫鬟的通报声,她便疑心白容华不知可是来告状的,如今又说有事相求,只怕是*不离十了。
心里虽对这不懂事的孙女万分不满,脸上倒是没露出半分,仍是和蔼的问道:“容姐儿有什么事?”
白容华笑着道:“孙女那日生病,原是孙女不该,先是贪食,后是晚上蹬了被子着凉,却不是丫鬟的错,虽说丫鬟亦有服伺不周之嫌,但主要的过错在孙女这,求祖母恕了丫鬟的错,免了责罚。”
老夫人听白容华这般道来先是有几分惊讶。今日这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么?她这个孙女不是来追究吕氏过失的,反而是来替丫鬟求情的。随即又安下心来,既然白容华将两宗罪过都揽上身,便是不要追究此事了,她亦不用为难要如何处置吕氏一事,心情但觉大快,但语气亦不曾放松:“容姐儿宽厚仁慈,只是家有家法,丫鬟犯了错,总是要惩罚的,否则何以服众?别人可是要有样学样了!”
轻易放过了那丫鬟,岂不是乱了规矩?且她这般责罚这丫鬟,自有她的道理。
白容华便跪了下来:“祖母,丫鬟有错,孙女亦有错,孙女的过错比丫鬟重,若是祖母要罚,先罚了孙女罢!”
白容华身子还不曾好全,老夫人哪里敢罚白容华?还是当着秦氏的面?那不是找死么!崔妈妈忙去扶白容华,白容华却执意不肯起,仍是倔强的跪着请求老夫人。
老夫人无法,心里头叹息了一声,勉强道:“容姐儿快快起身罢!别身子刚好了些又折腾出病来!祖母依你便是。”
谁让秦氏也在呢?让安国公夫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