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虽大,可只有一处能被称作寝宫,那就是皇上的住处。
不过眼下这里却是大门紧闭,把守森严,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善音走到门口,就见一个青袍的七品官儿直挺挺的站在门外。近前一看,却是中书舍人王粲。
善音倒有些奇怪,“莫非是出了什么事,是以王舍人在此等候?”
王粲在这里已经苦等几个时辰了,他之前因不敢得罪太后,所以连送粮都是偷偷摸摸,可如今太后竟然把念福抓进大牢,他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
现在能治得住太后的,唯有皇上。不管皇上在干什么,大总管承平肯定知道。所以想救念福,必须先来求承平。
可承平一直不肯见他,王粲除了在这里苦等也没什么好法子。不过眼下见到一个在太后跟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也是个机会,他忙上前拜求道,“请姑姑且听我一言,下官敢以身家性命作保,那祝姐儿断不可能与什么绿林有染。这其中必有什么误会,还请太后不要动怒,将此事留待皇上亲自发落为好,否则万一查明真相不是如此,一怕伤及无辜,再一个也怕连累了太后名声。”他小小心心的看善音一眼,才低低道,“毕竟后宫干政,总易为人诟病。”
善音心中暗暗点头,别看王粲年轻,这一句就说到了点子上。只是眼下太后正在气头上,要劝服她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事。
“王舍人,这些大事老奴可不懂。但眼下天色已晚。只怕你站在此处也要惹人非议,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王粲一哽,知道这是善音好意提醒,想想只得无奈告退,去想别的法子了。而善音进了寝宫,却是很快见到了承平。
“平大总管,这回可能得您出手,救那祝姐儿一条性命了。”
承平似有些诧异,“太后果真动了杀心?”
善音点头。神态焦急,“可那个姐儿,无论如何不能死在太后手上!”
※
仁寿宫中,沐太后呆呆的坐了许久,忽地就怔怔掉下眼泪。
她真的很不好,她是小鸡肚肠的恶毒妇人。她活该这辈子没人爱么?
可她不服!
她知道高稷不爱她,可夫妻那么多年,她一直都很努力的去爱他,去做个好妻子,好媳妇,好母亲。可——
为什么他临终的时候,唯一的请求是要带上那副画?
唇边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沐熙华啊沐熙华,难道你还能自作多情到认为他是想永远的记住你?
不可能的。他想带走那副画,只是因为那副画上有她。
可她当然不会给他。
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只要高稷是她的丈夫,她就绝不允许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一张画也不可以!
可是,她管得住他的人。管得住他的心么?
他的心里,可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独坐在华丽大殿中的太后娘娘瞬间泪流满面了。
※
天牢。
一个小小的身影抱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墙壁上昏暗的油灯照出光怪陆离的斑驳黑影,血腥、发霉、酸臭甚至屎尿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越发显得阴森可怖。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阴影里钻出来,似是并不怕人一般往那个小小的身影接近。它闻出来了,这是块鲜肉,那能不能过去咬上一口?
这只老鼠犹豫着,另一只胆大的老鼠冲了出来,可是,当它奔到女孩跟前,却被一团小小的火球包裹住了,瞬间变成一块黑炭。
那只老鼠吓坏了,都忘了要跑,直到那人抬起冒火的眼睛看着它,它才象是被突然解除魔咒一般,转头就跑。
可还是晚了,又一团火球落在它的身上,瞬间将它也烧成了一块黑炭。
坏老鼠都该死!可坏人呢?为什么她还能坐在那样高的位置上欺负人?
念福愤怒,不平,更觉得各种委屈与不甘心!
可是,自己再生气又有什么用?不是一样被关在这样阴森恐怖的大牢里,还要被老鼠欺负?
那满腔的怒火忽地象漏了气的皮球般泄去,小小的肩膀垮了下来,念福忽地觉得一阵无力,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有几分落寞,有几分难过。
夜色凄清,呵气成霜。
忽地颈上一凉,是又下雪了吗?高高的狭小天窗看不清外面的场景,只有偶尔漏进来的一点雪花,才让人知道外面的风云变幻。
在令人窒息的静默中坐了一会儿,念福开始想家了。
不管是破园,还是怀安镇的家,哪个都想。
她想靠在欧阳康的身边,跟他说说自己受过的委屈,她想抱着她家的小狼崽子,揪着它的耳朵告诉它下回自己受苦,一定要来帮她打架。她也想跟蕙娘还有姥姥姥爷说,她曾经很威风的跟太后吵过架……
可是,她还有机会说吗?
一滴泪,毫无征兆的就这么砸了下来。落在她的手背上,热热的,又转瞬冰凉。
就好象她此刻的心情。
吵架是很爽,可是吵完了呢?有意思么?
半点都没有。
念福甚至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不老实一点,嘴甜一点去讨好太后。那样的话,说不定她就能饶过自己。她就能回家,能见到蕙娘,见到欧阳康,还有那么多的亲人。可是,她为什么要赌那一口气?
太后,这是要杀她了吧?
念福有点怕了。
虽然经历过一次死亡,可她还是怕。上次的死,她直接到了这里。并没有太多的痛苦,可这次,太后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