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的人正在吃饭,听到赵顺说了这句‘大祸临头’不由得都停了筷箸。
刘承志看向赵顺,只见他显然是吃得有些多了,脸上红通通的,带了丝愁苦之色。不由得咂然,这赵顺这些年来顺风顺水的,更因为攀上了叶哲光这条大腿,现在做了三班总班头,日子过得不知道多好,怎么会说有大祸?
“不瞒亲家,这次我可是真的闯了大祸。”赵顺唉声叹气了一番,又往嘴里强灌了一盅酒。
“怎么说的?”刘承志忍不住问道。
赵顺倒也没背人,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的事情讲了一番,只听得众人咂舌不已。
“前几日下大雪,等雪停了后,城里城外便多了许多饥民。大老爷得了消息后,便命令衙役们将这些饥民移到城中的城隍庙中,每日供给两餐,不叫这些饥民生事。”听了这里,雪梅点了点头,叶哲光能有这份心,足证他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
“这事,正巧是兄弟我负责……”赵顺叹了口气,继续往下讲,“只是亲家你也知道,衙门里最不缺的便是雁过拨毛的事情。本来大老爷给了一百两叫买米面,可是上下其手,最后只剩下五十两。城隍庙里近百号人,这五十两哪里能坚持多久?于是我手下的兄弟们便自作主张的,一天只供给一顿,只要不死人便好。”
“本来相安无事,可是前几天也不知怎么回事,饥民们居然闹腾了起来,说是吃不饱吃不好。兄弟们也生气,为防这些饥民生事,好多兄弟被放置在城隍庙中做看守。白天还好熬些,到了夜里总要吃些酒菜暖暖身子吧?可是没有想到饥民们却说自己一天只能吃一顿,衙役们却是有酒有菜有肉,定是吞了赈灾款。”赵顺说到这里瞪了眼于大朋。于大朋一脸的苦相深深地垂下头。
“……结果,饥民们觉得兄弟们吞了他们的米粮,兄弟们也是气不过天天侍候这些饥民,便两下里撕扯起来。没有想到。饥民们都是饿得久的,哪里经得住兄弟们的几下拳头……当即便有两三个饥民被揍的起不来,倒在地上……”
听到这里,刘承志急忙追问了一句,“可是饥民们闹出了性命?”
赵顺摇了摇头,“兄弟们都是手下有分寸的,打人时也都是挑得身上软乎的地方。只是将人打晕打倒罢了,哪里会往死里动手?”
刘承志这才松了口气,往雪梅那里看去。见到她皱着眉头看着赵顺,却没有注意自己的眼光。便静下心来听越顺说话。
“后来,你大朋兄弟就和我说了一下,我就想着这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哪里用得着回禀给大老爷?便直接压了下来。后来隔了两天城隍庙里没啥事,饥民们依旧是一天领一顿饭。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可是昨天夜里,城隍庙的饥民突然暴乱了起来,打伤了几个衙役逃到了城里。”赵顺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后怕了起来,“这些饥民一出了城隍庙便往城中最繁华的政学街跑去,正巧遇到三家没有打烊的饭馆……等到兄弟们追上去时,饭馆已经成了一片血泊……”
“啊”的一声。没有听过这件事情的刘家人就惊呼出声。他们来的路上也曾听于大朋说过,于大朋只是含含糊糊的说出了人命。可是没有想到尽是出了好几条人命,怪不得街道上有衙役和卫军们巡逻。
刘家人只是觉得出了人命案子很是吃惊,雪梅却是想的多了。
叶哲光一向勤勉,在他治下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尤其还是在赈灾之时出的。只怕他身上的压力不小。
赵顺唏嘘道:“合该我倒霉,你说我揽这一码子事做甚?我在衙门里做三班班头不知多痛快,非要把手往这里伸?”
雪梅哑然失笑,赈灾这百来号人,一共才给了一百两银子。就这还要上下其手的吞没?赵顺也是,就是往里伸手最后能落多少?无非也就是三五两银子罢了。
为了三五两银子出了这么大的篓子,到底值不值得?
可是再联想到明朝的物价,这三五两银子着实不少,足够一个平民家庭过上一年宽裕的日子。
想到这里,想起了以前赵顺报怨过,说他以前做衙役时一个月只有五斗米,现在升了三班班头一个月还不到一贯钞,而且还经常不给足。这样低的薪俸也不怪乎当官的人贪了,如果不贪的话哪里能养得起一家人?
“赵顺叔,容侄女多嘴问一句,昨天夜里出的人命案子,死得人全是吃饭的客人?一共死了多少人?”雪梅开口问道。
都是一家至亲,大家都知道刘家的二姑娘主意正,听到她发话,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赵顺叹了口气,“一共死了五个人,全部都是在饭馆吃饭的客人……”
听到赵顺这句话,雪梅的眼中露出奇异的光彩,又追问道:“那惹事的饥民们可是抓到了?”
赵顺摇了摇头,“当时乱哄哄的,谁知道是哪个人干的?最后兄弟们也没法子,只能看谁身上有血迹就抓谁,身上没血迹就直接轰出城外。”
雪梅‘哦’了一声垂下头去,默默地想着事情。
赵顺喝得醉了,大哭了几声,就倒在了桌子上。
雪梅静静地看着赵顺,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刑氏看了雪梅几眼,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开口。
见到赵顺醉了,又加上听了这些秘辛,众人也没有心情再吃喝,勿勿的撤了席面,将赵顺扶了下去休息。
赵母请了刑氏和于氏洪氏到侧屋去说话。
刑氏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