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个子环顾了一周,仔细打量了院子房子,这才施恩似的说:“好!我就私自做一回主,宽限你三天。三天之后你要是再还不上,就拿家里的东西抵押!你们家,看起来有点值钱的东西!”
明知是霸王条款,李小婵也不得不接受。
那小个子目的达成,就领着一群壮汉浩浩荡荡地离开了,看也不看趴在地上被打得像死狗一样的李名远,还有暗自抚着心口的红姑。
看热闹的人见小个子他们走远了,个个义愤填膺地替李小婵抱起不平来。
李小婵疲惫地敷衍几句,就和文娴扶起李名远,要进屋清理伤口——在外人面前,她总得做出懂事女儿的样子。
红姑见状,怯怯地看了小个子那群人一眼,正巧碰上那小个子回头瞪她,她吓了一跳,赶紧转身跟上李小婵三人,插一把手去扶着李名远,怯怯地跟在后面。
三天,文娴和红姑两个衣不解带地伺候李名远。
三天,李小婵奔波不止地求借银子。
当然,借到的很少,本来他们一家在李家村就没有一族的亲人,文娴的娘家也早已搬迁,再加上李名远平日里自高自大、不屑农人的为人让很多人看不惯,愿意帮助他们家的人自然是少之又少。
第三天晚上,李小婵看着手里借到的可怜的六钱余银子并几十个铜板,叹息一声,无奈打开床后的暗格,拿出一个上锁的小匣子。打开小匣子,又一层一层地揭开了一共六层布,才露出里面的不足四两银子的财物。
李小婵数了又数,数够三两七钱银子,拿出来放好,又将剩下的几钱银子和一百余铜板用布一层又一层包好,总共细细地包了六层,这才放进小匣子里,上了锁,又藏进床后的暗格里,遮掩好。
李小婵想,借银子一来可以掩藏她私藏银子的好处,二来可以存一点钱在手里做备用,等到麦子丰收了,再还上就是了。
第二天,天刚放亮,上次来的小个子就领了一帮人浩浩荡荡地来收债了。
早早的,就有好事的村民围在李小婵家,等着看热闹。
李名远没有出来,三天了,他娇弱得才刚刚能下地走路。再者,李名远也怕挨打,更怕丢人,不敢露面。
文娴和红姑在灶房里忙忙碌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李小婵独自拿着荷包,一身单薄,立在院子里。
“小姑娘,你的银子可准备好了?”那小个子阴阳怪气地问,“要是少一个铜子儿,我就拿你家的东西抵。”
李小婵不答,反而冲着门外喊道:“各位父老乡亲,还请进来为我做个见证。”
外头的人闹哄哄的,你推我我推你的,却没有一个愿意进来,显然是不愿意招惹上这些的凶神恶煞。
小个子见状嘿嘿笑。
李小婵也是一笑,接着朗声道:“李大爷,李二叔,还有李大哥,就请你们一家三口来做个见证吧。”这三个人出自一家,都是有名的滑头,人称“滑头李家仨儿”,李小婵料定,这三个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既不敢不进来,也不敢独自进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围在院子外的人全都被这祖孙三人给撺掇进来了,足足有二十余。一个个都十分后悔,这次笑话没看成,倒被李小婵逼着闹了次笑话。
那小个子脸色一变,狠狠地看着李小婵。
李小婵笑,心想,你们这样说打就打、说抢就抢的强盗骗子有何信用可言,要是没人做公证,保不准你们出了门儿就翻脸不认人了。自家又势单力孤,李小婵可不想白白地被人坑了六两银子,到时候对方再硬赖账说她没还,或是借口生出别的事端来。既然乡亲们想看戏,不付点“资费”怎么行。
“还请你把字据拿出来,让我验验真假。”李小婵伸手道。
那小个子有壮汉跟随,倒也不怕李小婵依仗人多就耍赖,将借据递了过去。
李小婵看了看,没什么问题,递给一旁的乡人,又从身后拿出两张纸并一盒墨递了过去,说:“这是收据,一式两份,我已经签过字了,麻烦你按个手印。”
见李小婵竟然要他在收据上按手印,小个子愣了一下,他没有料到眼前这个小丫头竟然会这么多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接过收据和墨盒,看了几遍,按下手印,又递给李小婵一份,皮笑肉不笑:“姑娘真是聪明,心思缜密得我这个老江湖都不得不佩服!”
李小婵笑得没诚意:“多谢夸赞。”到底是从现代法制社会穿过来的,李小婵可不会让对方钻了法律的空子。
接过李小婵递过来的荷包,点了点数目,见正正好,小个子不甘愿地瞪了房子一眼,狠狠地说:“我们走!”
一群人便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见人走远,李小婵才对着众人笑道:“今天多谢大家帮忙见证了,小婵无以为报,家里有刚蒸好的猪肉馅儿的大包子,还有八宝稀饭,虽然不丰盛,但是管够,就算小婵的一点谢意。”
众人本来还有点生李小婵拉他们下水的气,如今见李小婵这么懂事地慰劳大家,心底的那点怒气便很快在肉包子的香气中烟消云散了。
没有不需要回报的人情,这一点,在现代社会坚强独立地生活了二十几年的李小婵很清楚,她请大家吃肉包子,既还了情,消弭了大家被迫作证的怨,也让这些人今后能真的为她作证。
李小婵很精明,其实,她更愿意自己不那么精明,笨一点,傻一点,才过得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