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文殊之所以写奏疏禀明新昌伯漏税一事,却是与陆象晋,刘灿的意图不一样,在他看来,刘灿乃是此案最最重要的突破口。
只要刘灿倒了,杭州城内所有漏税的嫌犯们都会陷入恐慌,那么,陆象晋的日子就会越来越难过。
那些人会要求他庇护,翻开那些老账,最终,都会一一露出破绽来。
而陆象晋并不知道京城发生的事情,直到有今日,一封来信打破了他自以为是的想法,给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
看完信,他差点没有晕过去。
没想到,余文殊竟然胆子那么大,把刘灿漏税的事情直接给捅到京城去了,还让皇上得知,他怎么就一点没有考虑过后果呢?
陆象晋完全无法理解余文殊的想法。
一般人,只要发现这事儿,第一个要做的绝对不是马上对付新昌伯,毕竟他是皇亲国戚,不看僧面看佛面啊!
他原本以为余文殊也是这样的,那么,他就有时间与刘灿合作,把余文殊赶出杭州。
陆象晋把信狠狠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这个皇后娘娘也是,自己的祖父不知道护着一点,还对皇帝坦白,这下可好,刘老儿在杭州嚣张许久,这会可不是要被人笑掉大牙?
不过皇帝终究念及他的身份,没有重罚,只停俸五年,勒令他速速把漏税补齐。
可新昌伯可以网开一面,其他的人怎么办?
皇帝这态度分明是在支持余文殊啊!
恐怕,很快他就要痛下杀手了!
陆象晋这么一想,额头上冒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他喉头滚动了两下,脸颊也慢慢赤红起来,信上说的是,他斗不过余文殊的,因为余文殊背后站的是皇帝。
就在他忧心之间,那些曾经贿赂过他的商人一一都登门上来了。
给了钱就要寻求保护,商人们在知道刘灿的下场之后,都很心惊胆战,连新昌伯,皇后的祖父都免不了被罚,那么等事情落在他们头上时,可想而知,是什么后果!
他们可没有皇亲国戚的身份!
陆象晋苦恼不堪,疲于应付。
这等局面,就是知府衙门里都有想要倒戈的,因余文殊已经放出话来,只要揪出大鱼,小虾米他是不在乎的,一律从轻判决。
一时人心惶惶。
陆象晋被折磨了几个月之后,眼见不利于自己的因素慢慢都浮现出来,他终于约了余文殊见面。
江素梅这会儿肚子已经很大了,整个人也胖了一圈,完全的珠圆玉润,精神也好,余文殊最近势如破竹,又抓获了好几个商人,想必用不了多久,杭州税收一案定会水落石出。
不过是时间长短罢了。
“不知陆象晋又想做什么呢?”她坐在椅子上看他穿上一件家常的深青色直袍,陆象晋当时请人过来传话,她也在场。
余文殊讥笑道:“定是想与我讲和。”
“那你还去?”她撇撇嘴,“索性不要理他便是,这人诡计多端,指不定要出什么损招呢。”
“但或许也能发现一些线索。”余文殊沉吟一声,“还是见一见为好,撇去这些不讲,他现在仍是杭州知府。”
江素梅便叮嘱他小心。
二人正当说着,翠羽拿来一封信,又是余家寄来的,上面告知姜雪卉的胎儿已经稳定,母子均无大碍,她看完,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这段时间,为这事儿,他们互通了不少信件,直到今日,心头一块石头才算落下来。
“可是个喜兆啊!”江素梅笑道。
“看来大哥又要添子了!”余文殊低下头亲一亲她额头,“我很快就回。”
等到他到酒楼的时候,陆象晋已经等在那里,桌上摆了四碟小菜,一把酒壶,两个酒盏,看起来还是很朴素的,余文殊不由想起第一次来杭州,陆象晋也是请他们吃了一顿饭,把自己假扮的好像清官一样。
事实上,他若没有估算错的话,陆象晋收受的钱财可能已经超过二十万了,或者更多。
余文殊坐下来,笑一笑道:“陆大人,别来无恙啊?”
他们已经好久不曾见面。
陆象晋则给他倒上一壶酒:“余大人果然出手不凡,一下子抓了那么多人进去,怪不得圣上会派余大人前来呢,比起原先的洪大人,可是强上太多了。”
“过奖。”余文殊看着陆象晋,直接问道:“不知陆大人请余某来,是为何事?”
陆象晋神色有些尴尬:“陆某在杭州城也已经待了好几年,不说别的,这杭州城现在如此繁华,也有我陆某的功劳,虽说税款略减,可只要慢慢收上来,不就好了么,余大人你认为呢?”
余文殊冷笑一声:“收上来就好,为何洪大人会被贬值呢?假如只是收一下,那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余某请教陆大人,杭州城既如此繁华,与多国通商,怎的还不如大同,荆州等税关?是为何?圣上也是等着这个答案,余某若答不上来,也无颜回京城。”
陆象晋听出来他是不肯罢休的,声音低下来道:“何必伤了和气?陆某与余大人一样,同朝为官,都是为同一个目的,不如摒弃前嫌,携手共进如何?”
这般低声下气,定是已经怕了,其实他也不可能不怕,余文殊道:“陆大人此话已是晚了,你该知道我的意思。”
他手里有好些人,只要用些手段,他们早晚都会交代。
陆象晋脸色一下子煞白:“余大人,这些商人重利,说出来的话如何能信呢?只要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