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侯夫人气得发昏,冷笑道:“太夫人说得好生轻巧,是觉得您是鸿哥儿亲祖母就无事了?别忘了,鸿哥儿他娘是怎么做的妾!”
赵氏太夫人顿时变了脸色:“你敢威胁我?励儿你瞧见了?这就是你的贤良媳妇!如此不孝!你说这些话我难道就怕了你?齐氏当年的事,谁能说得清?证据呢!”
平南侯夫人嘴唇都白了,恨恨地盯着赵氏太夫人。赵氏太夫人难得占一回上风,得理不饶人:“说起来,励儿都是被你这狐狸精迷了眼,要不然,你这会儿还该在长房守着寡呢!”
“娘!”平南侯虽然觉得妻子这一次办错了事,可到底十几年恩爱,心里还是偏向着她,听赵氏太夫人扯到了从前的话,顿时皱起眉头,“这话也能说的?”那件事若是被捅了出去,难道他的名声就好听了?
赵氏太夫人也觉失言,但儿子这样护着那个“狐狸精”,又觉得气恼,一墩拐杖:“罢了,我不问你们的事!”横竖周鸿也是她的亲孙子,就是立了功,她这个祖母也跟着得好处。
平南侯看母亲要走,连忙过去搀着她:“娘,这会子家里都乱得够呛,您就别再说了。从前那些事,提起来对我也不好……”扶着太夫人往南园去了,只留下平南侯夫人一个人气得坐在那里流泪。
屋子内外几个丫鬟们没一个敢出声的,知雨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劝一劝,便听外头帘子一掀,周润悄没声地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平南侯夫人身边,低声道:“娘,别伤心了。”
平南侯夫人一把攥住她的手,哭道:“我的儿,我在这家里为了你们兄妹几个,劳心劳力地熬了这么久,如今那边才有点出息,我就里外不是人了!”
周润握着她的手,也跟着落泪:“母亲别这么说,爹爹都知道的。”方才她在外头,也隐隐约约听见了几句,尤其是什么长房守寡的话,心中疑惑却又不敢问,“祖母是迁怒母亲,过些日子就好了。”
平南侯夫人哭道:“你祖母那个人,本来就不喜欢我,处处都要生事的——等长房回来了,必然又要加官进爵,你祖母的心只怕早就歪到那边去了!你哥哥请封世子的折子又还没批复回来,说不准——”她开始只是随口说说,但说到这里,自己也觉得有些危险了,“会不会——会不会给他封了世子?”
“这如何能够!”周润连忙安慰她,“嫡庶有别,万没有放着嫡子去封庶子的道理。母亲放心。”
平南侯夫人一点也不放心。周鸿当然是庶出,可当初若是——他其实也有机会成为嫡子的。只是这话可不能说给女儿听,只能另寻理由:“虽说他是庶出,可如今不是过继到长房去了么?这爵位本就该是长房承,只因你大伯阵亡了才给你父亲。如今长房又有了香火,他又立了功,万一……”她越想越是心慌,“万一封了他做世子,你三哥就完了!”
周润脸色也有些发白:“这,这怎么可能?再是过继,他也是庶出的!”
平南侯夫人心里发虚,拉着女儿喃喃道:“过继到长房,他就是嗣子了,不能再认做是庶子……真要是有个万一,你三哥就完了!你父亲是个没本事的,递上去请封的折子都多久了,礼部也没个批复……”她看着女儿,嘴里忽然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句话来,“礼部那边的事,听说齐王能说上话……”
周润的脸色微微变了变:“那就让父亲去齐王府托托关系?”
平南侯夫人苦笑:“我们与齐王府有什么关系啊……”她拉着女儿不放,带着一丝希望道,“可若是能与寿王——其实也是一样的。前些日子,长春宫还托了人来递话……”
长春宫里住的是德妃,德妃托人来,是来探平南侯府的口气的——她想为寿王求娶周润为正妃。
本来,平南侯夫人并不太想答应此事的。周润是侯府嫡女,随便嫁个什么人家,娘家有力,夫家就不敢轻视于她,一辈子都能过得顺心顺意。可唯独是嫁入天家,侯府这个娘家就势不能及了。所以平南侯夫人推诿了几句,并没就答应下来,但因着德妃的脸面,也没敢一口回绝,只说周润年纪还小,离着及笄还差一年,怕耽搁了寿王。之后因着西北生了事,德妃那边暂时也没再派人来探她的口风。
只是这会儿,平南侯夫人却觉得当时没有一口回绝是件好事了。她是不大情愿女儿嫁入天家的,可如今长房周鸿来势汹汹,她要帮周瀚坐实这个世子之位,也就不得不让女儿牺牲几分了。
“说起来,寿王年轻,生得也好,听说才学也得皇上喜欢。将来至不济的,一处肥美藩地是有的。上头又没有婆婆,你连规矩都不用立,后宅里就是你最大了。”平南侯夫人一条条地数着好处,“若是将来齐王殿下承了大统,那寿王就更不必说了,权势富贵便都齐了。”
周润低头听着,没有说话。她心里略略有些不舒服——母亲本来是不打算同意这事儿的,可如今为了三哥,竟转得这样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