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光正气急败坏:“我娘才不会说这种话!”婉娘死的时候,他只有五岁,四岁之前他没怎么见过婉娘,婉娘临死前的一年把他带在身边,全然一副慈母的样子,对他也好,对甄友谦也好,对下人也好,都是一副和气的样子……而他的父亲并不说他母亲的坏话,母亲那边的亲戚更不会说婉娘的不是。可以说,甄光正对母亲的印象是非常美好的,这会儿听到孔姨娘说婉娘的不是,他压根不信。
孔姨娘的精神显然已经不正常了,她说话的时候声音忽高忽低,时哭时笑:“你说你娘不会说这种话?哈哈哈,秦婉娘那个贱人什么话说不出来?什么事情做不出?她一直把我的大浪看做眼中钉,肉中刺,只是碍着大官人只有一个儿子,所以不敢下手,老天爷啊,偏偏让她生了你,她有后路了,不怕大官人秋后算账了,就立刻对我的大郎下了手!!”
她说着大哭了起来:“大郎,我的大郎,我的儿啊,娘对不住你,娘没用,保护不了你……你等着,我这就送你爹下去陪你!”
甄光正脸色大变:“你什么意思,你,你还要害我爹!我爹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不成!”
说话间他终于注意到自己的父亲坐在对面,同样被捆在椅子上,这会儿正□□着醒过来。孔姨娘却没有注意这么多,她尖叫着:“你爹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什么时候对得起我过!我当年过的好好的日子,虽然家里不算宽裕,但也不愁吃不愁喝,偏他要买我做妾,害了我一辈子!我不该恨他么?”
甄光正怒极反笑:“我爹爹虽然好色,但也没做过强抢民女的勾当,你自家人卖了你,关我爹屁事!”他平日里也不认为自己父亲是好人,可是面对这疯女人,他为自己父亲说话却是理直气壮地。
孔氏怒道:“我家里人卖了我又如何?我是过来做妾的,我爹娘想着我到这里能过的不错才会把我卖进来!结果呢,遇到秦婉娘这个毒妇,平日里想尽办法折磨我也就罢了,我好不容易生个儿子,也被她害了去,还有甄友谦这个王八蛋,那是他的亲儿子啊,他为了讨好秦婉娘的二叔,连个屁都不放,就这么揭过了!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这一天,可惜秦婉娘死了,我只能找甄友谦算账了——”
她正说着话,甄友谦在那边幽幽答话:“观音,你恨我便找我算账好了,何必跟孩子计较呢?他好歹也是大郎的亲弟弟呢。”
孔姨娘被他冷不丁冒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尖叫道:“什么弟弟,我的大郎才不是秦婉娘儿子的弟弟!”她说着咬牙切齿道:“甄友谦,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亲儿子死了,你连个屁都不放,你也算个男人?我今天就当着你的面把你这个心肝宝贝的儿子一口口咬死,我看你疼不疼!”她说着便扑倒甄光正跟前,对着他的肩膀又是狠狠地一口:她的牙齿算不上尖利,一口下去,并不能把少年坚韧结实肉咬下来,只得退而求其次,重新咬了上去,只拽了块薄皮下来,即便这样,也罢甄光正疼的惨叫一声,差点晕过去。
甄友谦听到儿子的惨叫,哪里还忍得住,张口骂道:“贱人,贱人!婉娘还真没说错,你真是个贱人!”他说着猛地冲了起来,带着捆在身上的椅子冲上前去。冯姨娘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好,行动迟缓,甄友谦的动作又猛,她来不及躲避,被结结实实地撞倒在地。
甄友谦被这么一摔,胳膊上的绳子松动了一点,他顺势抽出一条胳膊来勒住了孔姨娘的脖子,孔姨娘也伸出手来去掐甄友谦脖子,两个人在地上滚了几圈儿,正撞在一旁放烛台的小高几上,高几一歪,上头的蜡烛倒到幔帐上,忽地一下着起火来,幔帐挨着窗户
江南的房子,用石料的不多,而当初甄友谦买这个房子的时候,平板玻璃还没普及,所以整个房子的窗户都是用的窗户纸,再加上屋里木质的家具,绫罗幔帐,整个房子根本就是个就是个大型燃料库!
不过几个呼吸间,整个幔帐就全烧了起来,一边纸糊的窗户也被点燃了,罩在桌上的纱笼也成了一团后。
甄友谦死死地掐着孔姨娘,嘴里含糊不清地喊着甄光正:“阿正,快,快跑!”他心里也知道儿子被捆在椅子上怕是动不了,可是这会儿他自己栽倒在地上,实在动不了,心里头急的要疯了却丝毫没有办法。该死的秦婉娘,你死了还拖累儿子;该死的我,我忒玛连自己唯一的儿子都要害了么!
影影绰绰间,他似乎看到有人冲进来拖了甄光正出去,然后他听到儿子的惨叫从外面传来:“姨娘,我爹还在里头,我爹还在里头,姨娘我求求你,求求你放开我吧,让我救我爹啊——”
周围的烟火越来越浓密,儿子的声音越来越遥远,卡在甄友谦脖子上的那双手松开了,那个女人已经被烟火熏晕过去,甄友谦听着儿子的声音,确信他安全地在外头,只觉得眼睛越来越沉——轰隆一声,一条燃着火的木梁砸在他身上,他彻底地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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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光正被拖出火场,拽出了院子,除了烟熏火燎的房子才发现自己是被玉姨娘跟另一个他记不清名字的姨娘给拖出来的,他心中大喜,忙喊道:“爹爹还在里头!”喊完了,却发现两个女人一动不动,就那么看着火场,他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