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外公和他的那位老友,还有那位原来替代母亲和外婆执掌过神水宫的姑姑,却没有回来。
毕竟离着出事儿的时候已经过了六年,他们又没有外婆和父亲那么幸运,能靠着自己熟知水性寻到水流平缓的漩涡处藏身。加上他们那个时候好似本就受了重伤,武功修为和心性定力也远远不够,想来是熬不过那么久的水下生活,大抵是已经永远葬身在那片海底了。
逝者已矣,生活却还是要继续。
这本就是正理。
其实本来外婆的归来就是个意料之外的奇迹。因为她是父亲回来之后,又过了三年,才被母亲在那片海域中发现的。
六年的时间,能够独自一人在那种地方生存下来,当真是个奇迹。
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敢相信这件事。
除了父亲之外。
因为母亲是一个人做这件事的。
她瞒过了所有的人,但是居然没能躲过父亲的眼睛。
这是不是说明,他们到底还是夫妻,终归与别人不同呢?
说起来,我也便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有了微妙的不同的。
母亲那几年对什么事儿都不大上心的,连我的武功也是托了楚叔叔,又被他托来托去,不知道托了好几个江湖中有名气的侠士们指导的。
神水宫虽然是外婆传给她的基业,但她也是打理的十分随意。不过即便如此,她却也没有忙其他事情,每日里就呆在神水宫里,几乎是足不出户的状态。她的日子过得着实惬意的很,连楚叔叔等人来访,也接待得十分勉强。只是,即便如此,她一年里总是有那么一两个月要出门,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稀奇,但是她去的是哪里,却是从来不同大家说的。
几乎全神水宫的人都想知道她到底去了哪里。但是,因着她轻飘飘的一句“不必跟从”的吩咐,所有的人便不敢造次——别看母亲是平日里是那个样子的性子,她在整个神水宫中却是极为有威严的。宫众对她的尊敬和爱戴,有目共睹,似乎她什么都不必做,便已经足够好了。
宫众们既然已经靠不住,我便只有靠自己了。只是到底是为人子的,也不好公然违背她的意思,只能偷偷跟着。
如此便收效甚微,所以,到了后来,虽然我也曾试图跟着她,想知道她到底去哪里,但是试了几次之后,才发现,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儿。
虽然此前父亲没回来的时候,他也曾经有几回成功地跟踪了她出海,但想来是她默许了的,故此十分顺利。
这一回她既然是执意要隐藏行踪,又明令不准跟从,大家伙儿便都无可奈何,只有静静呆在神水宫等她回来——她的武功一向突飞猛进,这几年到了什么程度了,没有人知道。但是就跟踪总是失败来看,是绝对高出我们所有人的了。
等到我也终于放弃了跟踪母亲之后,这个事儿便就没有了下文,我们也就默认了母亲这种每年间的秘密活动,当成是她自己一个人的特别事项,不再多加注意。
然则后来我才知道,原来每次母亲出去,父亲竟然都是悄悄跟着去了的。真不知道,他离得那么远,是怎么把握住母亲的动向的。
不过因为他一个人隐居在山中,除了我之外不见其他人,我也是四处瞎跑的时候多,倒也并不是每天都见,故此这件事儿,我也是过了好久才知道的。
我发现这个事儿,说起来也都是偶然。那是我不知道第几次跟踪母亲失败,恹恹地回到神水宫里,忽发奇想地偷偷去山里找他的时候,才无意中发现的。
他住的地方是山间唯一的一所茅屋,我去的时候已经是空无一人。然则,就好像是预料到我会来一样,雅致的竹桌上压着一张洒金笺,上面用漂亮的草书写着:追寻汝慈芳踪,勿念。
我看着这行字,心中百感交集。
敢情你们俩这是私奔的节奏么?
明明看着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了,还用这么肉麻的话,最讨厌的是还不带上我,那以后咱们一家人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那一次确实让我略为伤心。于是我略觉惆怅地在心里吐了个槽,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去,离开了屋子。跟着就赌气下了山,开始了我自六岁回到神水宫之后,首次漫无目的的江湖之旅。
因为早就跟着母亲在江湖中混过几年,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事儿。只是不知不觉地,闲逛着就到了海边儿。
想起那两次找回母亲和父亲都是在海里,我不知道怎么的,就动了心思,寻了条船,自个儿出了海。
如果早知道我会遇到那个人,我想我肯定不会做出这么冲动的决定的。
那个晚上风平浪静,我把舵用绳子固定好,然后一个人躺在甲板上看星星。看着看着,就忽然见到前面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堆礁石。我连忙跳起来要转舵避开,却发现之前不小心把绳子系得太紧了,一时间竟然解不开了。
正当我想着要不要干脆一剑砍断了绳子先,整个船却忽然微微一颤,然后,十分神奇地,以一个十分巧妙的角度倾斜着避开了那丛礁石。
这个时候,我也终于解开了缆绳,转身看时,便见到一位白衣的公子站在礁石上,星光之下,他的微笑美好皎洁,明亮如月。
如果当时就知道他是谁,我肯定就不会招呼他上船了。但是,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