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詹姆斯家一直帮忙帮到了十二月。
詹姆斯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他身上的其他伤势,包括骨折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有右腿的小腿还包着石膏,但是也很快就要拆掉了。但是他还是感觉不到自己腰部以下的身体。
不过詹姆斯非常的乐观,他只在最初还重伤着躺在床上的那段时间情绪失控过,之后就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沮丧,痛苦或者悲观的情绪了,表现的好像下肢瘫痪只不过就是与手指头被割了一个伤口一样简单的伤势。
当他能够坐起来的时候,詹姆斯开始接受庄园的公务,这些事情在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维奥莱特姑妈处理的。维奥莱特姑妈并不擅长投资,也不知道该怎么管理工厂,甚至连庄园的事情也不清楚,毕竟詹姆斯的父亲还活着的时候,维奥莱特姑妈做过的最大的事情就是全权组织一场义卖或者镇上的嘉年华。
维奥莱特姑妈一直不放心卡罗尔,所以即使卡罗尔已经生下了继承人,她也不允许卡罗尔参与到这些与钱有关的事情当中。勉强支撑了两年,亏损了不少,好在每次詹姆斯放假的时候都集中的处理了一些最重要的问题,才不至于他们损失过于惨重。
母亲并没有因为詹姆斯可以坐起来处理公务就离开他们回家,维奥莱特姑妈还躺在床上养病,她身体里其他的问题都被这次詹姆斯的重伤吓了出来,小问题不断,艾米丽表姐什么都不懂,即使现在跟着母亲学了一些,管理家中的日常生活还是有些勉强和胆怯,而卡罗尔作为孕妇则更不用说了,她的肚子非常大,医生断定是双胞胎,而且这次胎儿有些不稳定,从十月份起,她就被禁止做任何剧烈的费神的活动。
我在十月份的时候拆了石膏,和卡尔一起去探望詹姆斯。
詹姆斯看到我的时候非常的高兴,坐在轮椅上给了我一个有力的拥抱。他非常坦然的开着自己的玩笑,说幸亏受了伤,不然还不能回家休息,还会错过卡罗尔的生产。
和詹姆斯家的几个女人打过招呼后,我被詹姆斯拉去书房帮忙处理些公务,他一直不停的说着话,非常乐观,甚至有些乐观过头,嘴里一直不停的说话,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能说。
我配合的认真的听着,跟上他的节奏。他刚刚跟我讲了几件回家后发生的趣事,正自己被自己逗得前仰后合,突然间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好像被一把抹掉了,僵硬而麻木。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快受不了了。”他轻声说道,“我必须假装自己一点都不在乎,一点都不伤心。妈妈和卡罗尔,还有艾米丽,她们都是女人,一个病倒了,一个怀着孕,一个什么都不懂,如果我还为我变成了个废人怨天尤人,谁又来支撑这个家呢?可是我真的快要装不下去了,亨利,我觉得我快要疯了。”
他说着,突然脸上的肌肉扭曲了起来,他死死咬着牙,眼泪在赤红的眼眶里闪烁着。
“詹姆斯!”我连忙站起来绕过桌子,半蹲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紧紧攥住的拳头,“詹姆斯,别这样悲观,你一定能恢复健康,只是需要时间罢了。这毕竟不是小伤。”
“你不需要安慰我。”詹姆斯摇摇头,“我都明白。我只是需要时间,需要调整一下,调整一下……”
他喃喃着,说话声越来越低,喘气的声音则变得越来越重。突然,他猛地举起拳头狠狠的打着自己的大腿。
“詹姆斯!”我惊呼着扑过去拦住他自虐的行为,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腕。他的力气比我大很多,我几乎压制不住他。
“为什么没有感觉!为什么没有感觉!”他嘶声力竭的吼道,又用力的砸了一下,“亨利,我变成了个废人,你知道吗!一个废人!我都快三十岁了,现在居然要、要垫尿布!我把自己整的像猪圈里的煮一样邋遢!浑身都是怪味!这简直令人作呕!你知道这还意味着什么吗?”
他突然瞪着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脸上全是混乱的痛苦疯狂和茫然:“你知道这还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我再也无法满足我妻子的需求!我回应不了她!我他妈的再也不是个男人了!德国人为什么不直接炸死我!他们为什么要救我!还不如就这么让我死在前线,好歹还是个英雄!”
我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道他,只能任他嘶吼着发泄自己压抑已久的痛苦,拼尽全力的控制着他的手,阻止他可能的自残行为。
詹姆斯需要发泄,他怕家人担心而装作毫不在意,但他不可能毫不在意,没有人能这样无所谓的面对自己瘫痪了的现实。他需要一个可以宣泄自己的痛苦的机会和渠道,我其实也无需多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的责任,自己要面对的一切,他只是需要在特定的时候,稍稍容许自己任性软弱一点。比如现在。
詹姆斯以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脆弱的样子嚎啕大哭着。他一边哭,一边喊道:“哦,亨利,亨利,我为什么要活下来?一个废人,或者只能让家人丢脸。我的孩子以后会被别人嘲笑,因为他有一个尿裤子的不能算是男人的爸爸,卡罗尔走到哪儿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因为她年纪轻轻就开始守活寡!亨利,我真想去死,我真想去死!”
我抱着他的肩膀,有节奏的拍着他的后背,任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眼泪和鼻涕糊了我一身。
他一边哭一边说,两个小时以后才稍稍恢复了些平静。我出门为他拿来干净的毛巾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