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世界都改变了,基地可能是最后的浮木,但是永远不会成为梦想中的乐园。
孟绍卿带着众人回去之后,一个人爬到住处的顶楼看夕阳,他上辈子一直随波逐流,每天睁开眼睛想到的都是如何过得更好,比前一天好久可以。
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琢磨的都是,现在的情况是怎么样的,又发生了什么变化,我应该怎么应对。
重生以来的每一天想的是,如何避免以前的悲剧,如何为过得更好奠定基础,依据都是曾经知道的过去,对未来或许有一些模糊的想法,却一直没怎么明晰。
今天看到尹路实验室的第一眼,隔在心里那个似有若无念头之前的毛玻璃似乎被一下子击碎了。
我为什么不想一想,我想要什么样的情况,尝试让这个世界变成我想的样子呢?
以熟悉的世界为蓝本构筑一个巢穴安全地活下去,或者在各种关键点改变世界,面对一个全新的未来。
前一个看起来更安全,危机在于如何以一己之力对抗无法逆转的历史。
后一个,危机在于,可能你让曾经的不利条件消弭带来的,是更加残酷的未来。
如果按照之前的计划,不断的强大自身和队友,在高层中掌握话语权,尽力在异能者和普通人的权利争端中获得一争之力,得到足以保全自己的力量。
但是,只要极端分子存在一天,大家就时时刻刻处于危机中。
今天看到那个丧心病狂的尹路的瞬间,他心目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强烈的杀意。
世界变得这么危险,我们是如此努力的,如此努力地想要活下去,结果却被一个不知所谓的疯子夺去姓名,凭什么呢?
明明该死的是这个神经病!
没错,该死的是他,只要他死了,就不会有人继续做这样疯狂的实验,其他科学家里,早就有不同的声音。
那些不善于争执,一心放在科研上的人,最后也都没有什么好结果吧。
常规社会里的某些约束,在这样的世界里,只能把遵守的人往死路上推得更远。
不想死的话,必须做点儿什么,虽然这样可能造成未来不可预知,但是,无论如何不会比上一次更惨不是吗?
如血残阳渐渐隐没在地平线之下,翻滚的火烧云映照着被炸成废墟的隔离带,偶尔有孤鸟飞过,叫声凄厉刺耳。
一个看起来凄清无比的黄昏,孟绍卿却觉得重生以来第一次畅快的呼吸,那些堵在胸口的纠结不忍,那些憋在脑子里的混乱想法,忽然就好像被一把锋利的剪刀剪断理顺。
“绍卿,刘姐他们把晚饭做好了……”卫旭爬上楼顶,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
漂亮的不可思议的青年站在荒凉的天台上,背后是翻卷的金红色火烧云,废墟,苍蓝色天空,他转头一笑,周围的颜色都黯淡了几分。
毁灭与新生,向上和堕落,最纯净和最肮脏,光明与黑暗,脑子里过了无数的形容词,卫旭咬住嘴唇,心里翻涌着无数感觉表达不出来,胸口仿佛有什么奔涌而出。
孟绍卿从护栏上跳下来,“今晚肯定有好吃的吧。”
两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卫旭忽然攥住他的胳膊,“你……”
“嗯?”孟绍卿侧脸,笑容热烈而明亮,他好像沉浸在某种愉悦的情绪里还没出来,笑容完全没有针对性,却让你看的出他高兴的发自内心。
“发生了什么好事?”卫旭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微腥的气味儿弥漫在口腔里,他必须说点儿什么,刚才有一瞬间看着孟绍卿的感觉像是两个人完全在不同的世界。
卫旭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感觉如此明确而强烈,不说点儿什么,可能真的从此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孟绍卿心情很不错,挺住了脚步,饶有兴趣地盯住卫旭的眼睛看了足足好几秒,叹了一口气,问了一个藏在心底很久的疑问,“唔,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你以前是掌管过挺大的公司的吧,据说做大公司的领导必不可少的素质就是拥有出色的决策力,足够冷静理智。那么,那种时候你曾因为同情之类的个人情感影响整体决定吗?”
卫旭愣了一下,无论如何想不到问题从这个角度展开,“……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能更明确一点吗?”
“唔,有很多人告诉过你你是烂好人吧?平时这样不要紧,末世这个是要命的你很清楚吧?”孟绍卿抱臂站住,接着天际的余光仔仔细细打量卫旭的表情,实在是奇怪了十多年了,“我其实不太能相信,在之前那样复杂的世界里,身居高位的人会有这样的善恶观。”
卫旭这一次停顿的比较长久,夜风卷过天台,带着几个废弃的钢管溜溜滚了几步,丁零当啷的声音让周围显得更寂静了。
好几分钟之后,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拍拍旁边,“要坐下吗?我觉得这个问题似乎需要一次促膝长谈。”
“优柔寡断,妇人之仁,都不是好词儿,同样是要命的,这个也能出现在管理者的素质中吗?”孟绍卿半蹲下,“我急着吃饭,腿麻之前给你剖析自己的机会。”
他太随意,卫旭深呼吸了一下,态度洒脱起来,“准确的说只是底线不同。我管理大公司做决定,最高的策略是双赢,只有这样才能在风波诡谲的市场中左右逢源屹立不倒。你们理解的那些杀伐决断,阴谋诡计,哪有阳谋站得久?只是非职业者对一个人群的误解而已。”
“所以你想说站到高位的多数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