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过了几日,就到贾史氏临盆之日。贾代善之母贾钱氏亲自坐镇,贾代善虽对贾史氏已无丝毫情意,只是敏儿是他疼了十多年的女儿,父女之情格外深厚,为了女儿他自然也守在这里。贾代善端起汝窑水清云纹茶盏,低头敛去自己有些外泄的情绪。只见一盆盆血水往外端,贾钱氏再不喜欢这个儿媳也有些坐不住了,只嘴里念佛,希望子嗣平安。
贾史氏只觉得这胎格外得艰难,竟是比生老大那儿还辛苦几分,阵痛不断加剧,只觉得眼前雾茫茫的,鼻尖上也渗满了汗珠。“奶奶再用些力。”张产婆急忙喊道,贾史氏虽有心腹丫鬟守在跟前,可到底也不过是云英未嫁的姑娘,哪里懂得其中门道。张产婆还将她们支使得团团转,又怎么顾得上张产婆的一举一动。张婆子知道这贾史氏腹中的哥儿并不能出任何事情,然后她先前趁贾史氏有些意识不清,心腹丫鬟又不在跟前,让荣国公派给她的一个丫鬟给贾史氏服了轻微的红花,红花对孩子并没有什么事情,也不会什么小产,只是这活血的功效若是在产育的时候对刚生完孩子的女人无异于是催命符了。
贾史氏只觉腹下疼得紧,此时脑中哪有余力想些什么,只拼命地用力。时间拖得越久,对她的风险也越大。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总算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此时贾史氏虽意识模糊到底松了口气,张婆子熟练地替孩子处理了一切,自有丫鬟用松花色的绫缎襁褓抱了孩子出去。
“恭喜老爷,老太太,太太生了个女儿。”松鹤抱着孩子就出来报喜,贾代善急忙去瞧自己的宝贝女儿。钱氏虽然有些失望并非是孙子,但是国公府得了女公子也是喜事,又见自己儿子如此欢喜,倒也喜气洋洋地吩咐赏下两个月的月钱,以作庆贺之意。忽然,贾史氏的心腹大丫鬟杜鹃掀起了帘子,哭着跪在了钱氏和贾代善的跟前,哭着道:“太太出红了。”钱氏唬了一跳,急忙吩咐小厮拿了名帖去请太医,贾代善觑了那小厮一眼,小厮方才点头离去。“母亲,不如你先带着敏儿去歇息,我守在这里就是了。”贾代善忙把怀中的宝贝闺女交给了钱氏。“这像什么话,你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能不忌讳?还不如我这把老骨头呆在这儿吧。”贾钱氏哪里肯依。“母亲,只怕史氏撑不过去了,我好歹也得送她一程,到底让她放心些。”贾代善微微一笑,却把杜鹃吓住了。钱氏满脸疑惑,知儿莫若母,又见儿子很是坚定甚至带着些怨愤,只怕另有隐情。贾钱氏叹了口气,抱过孩子就带着伺候的人往自己的春萱院去了。此时,屋子里除了杜鹃皆是贾代善的心腹,贾代善看了看杜鹃,正打算说什么的时候。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便传了老夫人口信,说贾史氏的贴身丫鬟伺候不利,一律打死。贾代善闻言,对旁边的自己的心腹吩咐道:“还不照老太太的意思做。”说完便有如虎狼般的仆役把贾史氏的大丫鬟们全部拖了出去,拿弓弦绞死。
贾史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只觉不好,想要坐起身来,奈何早就没了力气,又产后血崩,只觉热流一股股往下冲,慌乱之下就摔回了床上。“见过老爷。”张产婆见到荣国公不顾血房忌讳进来吃了一惊,连忙跪了下来。“你做得不错,你儿子如今已经在茶水间当差了。”容国公并没有瞧张产婆一眼,张氏只磕了三个头,就退了出去。她自是知道之后该怎么做?“老爷。”贾史氏急忙睁开眼睛,方才张产婆曾让她含了切片,她又一惊,竟是一时间清醒了不少。贾代善看着柔弱的史氏,又想到等他故去了之后她的威风八面,骄奢揽权,更添一丝恨意,嘴角翘了起来。
“素儿,我定会找一个知书达理的继室照顾我们的儿女,万不会委屈了他们,你就放心地去吧。”贾代善许久不曾喊过贾史氏的闺名,如今却上前温和地握住了贾史氏的手,声音平稳又带着几分温情,说出来的话却让贾史氏心中一凉,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好不容易有些血色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只觉得下腹坠得更疼,本略有些止住的下红又厉害了几分。贾代善眼睛里带了几分嘲讽,其实贾史氏的闺名亦是一种讽刺不是吗?史素,是素,但人却骄奢得狠,还真是鲜明无比。
“素儿,你是一个心大的主,这些年来你的心腹陪房倒是拿我贾家的银钱去挥霍。平日里你的小动作我也了解得清清楚楚,你当我的子嗣是什么?“说到这里,贾代善双目圆瞪,浑身戾气,把贾史氏唬得说不出话来。“我不会让你进贾家祖坟的,棺木里会是空的,令把你葬在他处就是了。虽然我更想把你活活打死,除了名,而非他日九泉之下膈应我,为了女儿我也只好忍了这口气。”贾代善嘴角的弧度更厉害了。“老爷,你为什么这么对我?”贾史氏终于反应过来,哭喊着便要撕扯贾代善,却把贾代善甩手一推,从床上滚落下来。“松鹤,松琴,还不扶太太上床休息,端了参汤喂下去。”贾代善此时毫不掩饰自己的杀意,松鹤和松琴虽是女子,却有几分功夫和力气,连忙上前把贾史氏扶到床上,贾史氏挣扎得厉害,但是依旧不敌松鹤和松琴,一碗参汤就灌进了嘴里,松鹤随即还把帕子塞进贾史氏的嘴里。
太医总算是来了,但是终究是回天无力,贾史氏已经油尽灯枯,性命只在须臾之间了。太医连连向贾代善告罪,贾代善虽然红着眼眶,一脸难受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