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女娲娘娘的命令,警幻不敢违背,只得依命而行。“神瑛侍者为何不在?”女娲眉头一皱,目光锁住警幻。“娘娘容禀,原是弟子一时疏忽。神瑛侍者勤恳努力,几日前也下凡修行,了结因果去了,因此并不在此。”警幻本就怜惜神瑛侍者,相貌不俗,心地纯正,又是难得温柔和顺的性子,难免添了亲近之意,心下更是藏了一段柔情,温情眷恋。恰逢女娲娘娘见责,自是急忙替神瑛分解。
“如此说来,倒是有心,前程可期。”女娲神色不变,只是眼睛里寒光闪过,她已从警幻眉目上瞧见几分。警幻居然私藏倾慕之心,败坏她的门风,心下更添恼怒之意。“娘娘,这神瑛侍者的慧根确实不凡。”警幻再度回答道。
回禀娘娘,惊鸿求见。”一个仙童进入正殿,恭敬回禀。警幻自是心虚,却是有些稳不住了,女娲冷冷瞥了警幻一眼,复宣惊鸿进殿。惊鸿行色匆匆,脸色却极为不妙,见了师尊,纳头便拜。待惊鸿拜过,女娲似笑非笑地看向警幻,方才慢条斯理道:“惊鸿,你为何姗姗来迟?”语气不怒自威。“娘娘容禀。”惊鸿抬起头来,直直望向警幻,丝毫不避,只把警幻看得心虚,方才将凡间过往慢慢道来,末了,早已脸色铁青,气愤不已。
女娲闻听这警幻不仅因私心嫉妒要害了绛珠,更为了区区神瑛侍者,改了凡间一干人等的命运,登时大怒。复又掐指一算,这天道果然被更改得面目全非,天道循环更是崩坏不堪,实是修道大忌。且说那姑苏林家,几代家风清正,素以仁义传家,早已抹去当初赫赫战功犯下的杀戒,因此那林氏夫妇命中注定,有两儿一女送终,富贵双全,享尽荣华。如今竟是要膝下唯有一女绛珠,夫妻亦是早亡。再说甄士隐一家,素日集善行德,虽然注定波折磨难,但是骨肉团圆,后福不浅。然而,这一家竟是被警幻私心作祟,改了命运,最终家破人亡,天各一方,令人嗟叹不已。凡此种种,竟是不胜其数。
女娲再忍不住心中怒火,广袖一扫,面前茶水点心便撒了一地。警幻见此,心中忐忑,跪倒在地,口中不住地分辩,最后竟是扯出补天之石的一段公案,以作遮掩。女娲听罢,眸色愈深,极为犀利的瞪了警幻一眼,声音极冷:“警幻,我原是念你根基不错,修为亦可,方才如此倚重于你。不料你如此不长进,违背修行之道。嫉妒谋害绛珠,此罪一也。与那神瑛有了私情,凡心深重此罪二也。私自助其下凡,擅改天道,此罪三也。如今罪证确凿,却在我面前强辩,又犯了口舌之忌。就算那顽石乃是我当年所炼,我有岂能不知其命,又岂能没有安排?现今你仍是不思悔改,竟是叫我如何容你!”语气愈发愤怒,最后竟是声色俱厉,威严无双。
一众仙人见女娲大怒,气势天成,急急跪下,不敢抬起头来。良久,方听到上首女娲长叹一声,缓缓道:“警幻,念你服侍多年,我便暂且饶你一命,只夺去你的仙骨根基,贬入红尘再入轮回。不过,天道循环,报应不爽,你自也难逃此劫。惊鸿,你且将警幻魂魄拘到贾府二房赵姨娘身上。警幻,你既改了众人命数,就得循规蹈矩,如若不然,我亦不能轻饶,自有法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随即,女娲不顾警幻哭泣求饶,命惊鸿带了警幻去,再不看警幻一眼。同时,命惊鸿此行取回那五色石,并销了神瑛的仙籍,打入凡尘。
“度厄。”女娲又点了一女仙上前。“你前去废了那一僧一道的根基。修行之人不求善积德,反倒助纣为虐,坏人命数,着实可恶。”“弟子领命。”待女娲吩咐完毕,度厄恭敬作答,转身离去。她心下自是不屑警幻所为,竟因为六根不净,犯了诸多大忌,如今得此因果,也是自作孽不可活。“等等。”女娲思索片刻,又叫住了度厄,添上一句,“他们二人既以他人凄苦为乐,仅是如此处罚,难免太过轻率。那就让他们二人终生苦役,直到偿清罪孽罢了。”度厄点头称是,立刻去办。
“离情,你速去因果司,恢复众人命数,迟则生变。”女娲复又思索一二,如此吩咐,方才揭过此事不提。离情也跟度厄一般想法,难免对警幻心生不满,当即着手前去料理此事。又恐命数虽已更改,但终究难料此中变故,便一一托梦于林家,甄士隐家一干人,助其脱离噩运。
天道既复,因果报应亦是不爽。林海夫妇一生顺遂富贵,子孙有为,绛珠也一生顺遂无忧,林家得以延续百年,钟鸣鼎食,不一而足。甄士隐一家到底求得了平安喜乐,后继有人。至于所谓四大家族,薛家但凭钱财方得以延续威风,自是很快败落,薛家独子薛蟠欺男霸女,无恶不作,被判了斩刑;薛宝钗未能成就金玉良缘,只配了个五品官员的庶子,婚后倒也相敬如宾,只可惜产子时候热毒发作,留下一子,便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