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院子里的动静瞒得了别人,却瞒不了贾赦和邢夫人。贾赦笑得格外开心,随即叫来了贾琏,让那小丫头把听到的再说一遍:“薛家倒是养了个好孩子,是个知礼的。你瞧瞧这么些年来,你还不如自己表弟懂事长进,整天给二房跑腿,外人怕不晓得你是大房的嫡子,府里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倒当你是二房跑腿的小厮呢。你那媳妇也是个蠢的,不孝敬公婆,成日里却巴结着她那姑妈,也不想想她本就是荣国府的当家媳妇,她那好姑妈可是踩着她上位呢。什么刻薄厉害的名声都叫你那傻媳妇背着了,二房倒是落了个慈善名头,真真好算计。”贾琏素来畏惧贾赦,听了那丫头的话,却恍如醍醐灌顶般,只觉得自己这么些年都白忙活了。倒是薛蟠这个好兄弟没白交,真正向着自己这一房,平日里说的话更是字字珠玑,都在拐着弯提醒他。只恨自己头脑愚钝,没依着他的话去做,倒让二房平白得了多少好处,只好陪笑着道:“是儿子糊涂了。”“我瞧着你多亲近点你薛家表弟没错。他是个读书人,又明白道理,是个真正通透的,你看着他行事,也能跟着长进些。至于二房的那些腌臜事情,你就别理会了,又不是我们大房迎丫头成了娘娘,跟着凑什么热闹。”贾赦摸了摸胡须,眯起了眼睛。这老二从来是个刁憨面,平日里端着一副迂腐的嘴脸,占了荣国府的正房,又饶了自家多少东西,怕是早把府里当作他的私产了,哪里甘心当个旁支。这次女儿成了娘娘,这个好二弟怕是对爵位有了更多想法了了,自己还是得早点打算才行。
这些日子里,贾母和二房可是烦不胜烦,事无巨细都找贾琏帮忙。眼看着公中的银子流水般的花了出去,贾琏不免烦躁不已,险些按捺不住脾气,撂担子不干了,办事自然不够尽心,倒落下不少埋怨。如今得了贾赦这话,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爽快地找借口出门玩乐,只图个清闲罢了。只是王熙凤实在是太要强,事事都要掐尖,又格外信任自己的姑妈,其他人一概靠后,就连丈夫的话也不放在心上。贾琏说不过王熙凤,又不愿意和妻子闹得太过难看,实在无奈,只好搬了出去,暂避风头。谁知这一出去倒又闹出事端来,至于出了何事,日后详述。
贾府最后只从甄家那里得了五万两,还是当日甄家借了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眼见娘娘省亲的日子越发得近了,在进宫请安时娘娘也念叨着回家看看,就连圣人也已准了娘娘元宵省亲,真真是隆恩,可是自家园子连个影子都没有。贾母这些日子不是没有找过贾赦,逼着贾赦出钱,她可是知道婆婆私房数目的,这贾赦绝对是个富家翁。可贾赦干脆地病倒,声称自己恬为荣国府当家人,却为着母慈子孝,兄弟情深,不仅将正房让给了二房居住,还答应了二房随意拿着公中做脸面,已是极尽宽容忍耐了。再瞧瞧别家的,哪里有这些事情?可见自己真是个命苦的。若是贾母再行逼迫,那他立马上折子请求把爵位让给娘娘生父,以便娘娘回家省亲。贾赦话已说到这个分子上,贾母自然不能再行逼迫,此时若闹了起来,不但自己不得好,二房也会因此获罪,就连娘娘宝玉都不能幸免。终究,只能咬咬牙,将那些空着的院子收拾了一番,找出些好的摆设,布置得格外富丽堂皇体面,极力描补没有建园子的遗憾。
为了这次省亲,不少人家都盖了园子,只是风格各异,或稳重大气,或小巧玲珑罢了,就是摆设也别具特色,令人耳目一新。如此一来,深谙上层人家品味的陈默可是乐意的很,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流进自家腰包,掌柜小厮数钱都数得手发抖,真是甜蜜的烦恼啊。不过,细细想来,这次大规模的嫔妃省亲活动,一直跟着皇帝相濡以沫的皇后娘娘却以陪太后礼佛的理由婉拒了,就是一直服侍圣人的周贵妃,李贤妃等清流之家出的诸位娘娘,也纷纷上奏平日能见到家人已是隆恩,元宵佳节却不忍叫亲人忙碌,因此并不在省亲之列。倒是些新荣暴发人家的女儿,纷纷请旨回府看望亲人,倒是闹得满城风雨,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只是大家都浑然不觉罢了。见贾元春三番两次表示要回来,王夫人又为此闹得鸡飞狗跳的,陈默真心为贾家的智商捉急。瞧瞧这姻亲家的反应多么耐人寻味,且不说史家的两位侯爷都得外放的调令匆匆离京,都没来得及拜别姑母,就是王子腾近来也低调了不少,突然间都没空去贾家串门了。看来,这世上从不缺上聪明人,只是要看有没有眼色了。
正月十五,贤德妃回家省亲。虽然陈默没什么机会亲眼瞧瞧贤德妃省亲的盛状,但是以他如今和贾琏的交情,倒也能听到不少热闹。服侍元春的可不是只有宫娥,贾府里的那些奴才哪个不是看眼色的精明人。其中一个叫彩雀的女婢,虽说其貌不扬,可口才却是一等一得好。身为邢夫人心腹嬷嬷儿媳妇娘家妹子的小姑,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在宫里,贤德妃娘娘自诩出身国公府第,对吴淑妃,李昭仪等暴发户所出的妃嫔向来不屑一顾,听闻各家省亲的排场和园子的装扮更是信心十足,以为自家必能拔得头筹,这些日子也没少在她们面前冷嘲热讽。可谁料回了娘家,竟是连园子的影子都没见着,真真又气又愧。想她得封双字,这些日子又时常伴驾,在宫中何等得意,就连皇后娘娘都得避自己三分,而自己的娘家竟连这些脸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