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大明宫传来消息,陛下似乎有意封贾氏为妃。”大约十三四岁,仍有些未长开的小宫女气喘吁吁跑进了昭阳宫,面上是掩饰不住的愠色。端坐梳妆台的华服女子微微蹙眉,抬起头来。“你这丫头咋咋呼呼地做什么,那贾氏不过说穿了,不就是个不知廉耻的背主丫头,趁着主子新近入主中宫,又有了身孕,精力不济的时候爬了龙床,宫里早就传遍了,哪里需要主子操劳?主子如今已是六宫之主,更有腹中小皇子需要照料,切切不能因此气坏了身子。”眼见向来端庄娴雅的主子面上带出一丝不悦,身后的一位老嬷嬷连忙上前劝说道,语气不免有些刻薄,她可是皇后的奶嬷嬷,自然对贾氏所为很是不满。
“嬷嬷,慎言。如今不比在王府自在。我也没什么可气的,将来还有更多的女子呢?只是到底是在我宫里出了这等事端,难免有些厌倦不快罢了。”徐氏,如今的徐皇后面色淡淡,眼中波澜不惊,随意指了朵绢花,梳头的侍女立刻心领神会给主子簪到发髻上。
“罢了,扶本宫出去走走。至于那贾氏,本宫如今身子不适,不便教导她身为宫妃的礼仪,在册封之前就搬到吴贵妃那里吧。同是武将勋贵人家出身,想是能够聊到一块儿去,也不枉陛下重视一回了。宜穗,你去安排吧。”徐皇后语气轻缓,仿佛在谈论天气般随意。一位身着绿裳,容颜仅算清秀,但气质沉稳的女子轻施一礼,应诺而去。
元春听了皇后身边女官传的口谕,不由得呆了呆,却是不敢显露出丝毫委屈,只挤出感激的笑容送走女官,又叫抱琴收拾一番,午后便暂且挪到吴贵妃处。虽然皇后这一手无疑证实了她背主失去皇后宠爱的传言,但毕竟算是认可了她的地位,自己的一场忙碌总算是有了收获,只是从贵妃宫里出来的,终究不如从皇后宫中出来来得有底气。思及此处,贾元春终究还是高兴欢愉多了点,并暗暗松了口气,自打十三岁被家族送进宫中起,祖母和父母的一番心意早已不加掩饰,自己的命运似乎也就这么定了下来。可不曾料想,自己虽在皇后身边当了女史,可当初的皇后如今的太后娘娘对宫中管教十分严谨,处处防备,加上太上皇上了年纪,于女色一事上看淡了很多,十余年里竟是不曾觑得时机得到上皇垂怜,难免有些失落。至于当初的皇子们,又岂是后宫女子轻易得见的,纵然皇后身边的女史,也仅仅能够多说两句话罢了。眼看着岁月蹉跎下去,当年的豆蔻少女已是双十年华,竟是还有两年便到了出宫的年纪,不由得心急焦虑不已。若是就这么归了家,怕也只能当继室之类了,更别提还要面对祖母母亲遗憾心疼的目光,以及外人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当贾元春已觉得山重水复,竟是找不到出路时,去岁冬日里上皇的一场重病给了她柳暗花明的希望。却原来上皇身子不济,若是要保全龙体,便不宜过度操劳,在太医的建议下,在经过几番严肃讨论后,上皇竟是已从不曾有过的雷厉风行的架势禅位给了不声不响的九皇子,惹得京中大臣集体掉了一地的眼珠子。
说起九皇子,许多大臣都是一脸迷茫,相较于先太子受到的器重,几位小王爷得到的宠爱,排名有些不上不下的九皇子并不很受上皇重视,就连王妃也不过是三品文官的嫡长女罢了。谁都不曾料到,平日里默默无闻的九皇子竟是有朝一日能够身着龙袍,君临天下。不少女子更是对徐氏羡慕嫉妒起来,出身并不十分显赫的九王妃竟是执掌凤印,母仪天下,真是好命啊。想到了徐皇后的出身,贾元春面上带笑,心中隐隐有些不屑,纵然出身世家又如何,整个徐氏家族也就皇后生父一脉出仕,别人可都是白衣,与自己身后的两座国公府相比,根本不值一提。若非如此,她又如何能够如此顺利地收买宫人,在昭阳殿引起了皇上的主意,而不用担心承担皇后怒火的惩罚。纵然心中明白其中关节,元春到底绷住了,不曾流露出过多的喜悦,毕竟这么多年的宫廷生活里,她早已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再者,这后宫出身自然要紧,可终究还是要看各人的手段和儿子是否争气,她又何苦做出副小人得志的情状惹人闲话呢。
不过,放下了一桩心事,难免又有新的心事。贾元春不由地幽幽叹了声气。如今后宫诸位虽入宫不过两月有余,且大部分时间都在忙乱名分,分宫诸事等等,可是众位妃嫔的性情却也能知道一二,何况消息灵通的她,自然听说了吴贵妃的脾气乃是众位妃嫔中最是难缠一个,倒并不是说吴贵妃的脾气多么地不好,只是言辞举止中却往往绵里藏针,且格外记仇些。只怕自己若是行动稍有差池,得罪了吴贵妃,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罢了,从打自己下定了决心,并趁着皇帝来看望皇后之机,引着皇帝注意自己,成就了好事的那一刻起,哪里还有什么退路可言。只盼着自己到底能够有了个不错的名分,好让祖母,父母都能挺直了腰杆,振兴荣国府。元春吩咐抱琴收拾了自己不多的首饰和衣衫,再仔细看着自己的住处好一会儿,随即就用过些许午膳,方才离去。临走的时候,元春不忘朝着朝阳宫主殿的方向盈盈一拜。
“韵儿,可是昨天的事情惹你不快了。”皇帝今日下了朝就往朝阳宫去了。好不容易皇后又怀上了帝裔,虽说皇后早已经给自己生了嫡长子,如今年方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