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元春在太后身边多年,当年后宫诸人的手段也是见识了不少。再者如今的太后并非皇帝的原配嫡妻,而是从一个小小的贵人慢慢扶摇而上的,最后成为后宫之主,其中的手段贾元春看在眼里,也学了几分。贾元春见如今的皇后就是一个恬淡,仿佛是隐身人般的存在,再加之皇帝的恩宠隆重,在后宫竟是头一个,又自认自己的出身远高于皇后,不免慢慢有了野心,瞧不起徐氏。
“你打听出来的消息可可靠?”贾元春问向红袖,连声音都有些低沉。“主子,奴婢可不敢欺瞒。奴婢确确实实是从朝阳宫那边的一个小太监那里打听的。”红袖跪在地上,忙抬手就要发誓。“我不过是多问一句罢了。”贾元春笑了笑,指着桌上还未动过的冰糖燕窝盅道,“赏你的,下去吧。”红袖是贾元春两三年前在太后那里认识的,这么些年处下来,虽然比不上抱琴,但是也是深得元春信任之人,自打成了贤德妃之后,太后娘娘倒是对她格外看重起来,还把红袖赏给了贾元春,好安慰她们这姐妹情谊。
太后娘娘在后宫的根基不是一般得深,对元春虽然比不上对皇后亲热,但是也是数一数二的,因此贾元春在后宫中如鱼得水,也是仗着太后娘娘的颜面,且她手中也是握有宫权,如此收拢了好些人,红袖所言不虚,皇后确实每日用过午膳之后,会去御花园走上那么半个时辰。贾元春便是想在这上面动番脑筋,大皇子她如今动不得,但是还奈何不了那个还在徐氏腹中的孩子吗?
“主子,红袖传来消息了。”一个看起来已经有四十出头的年纪,身上穿着的服饰也比寻常宫女好上很多的嬷嬷低头恭敬道,一双眼睛瞧着竟是深邃得很。“怎么说?”太后漫不经心地朝着白瓷缸里撒着鱼食,看着那锦鲤争先恐后夺食的样子,眉毛微微扬起,保养得宜的脸庞还可见就是依稀的风姿。“日出榴花落。”这位嬷嬷名唤雨竹,乃是太后娘娘跟前的老人了,忙说道。太后手微微一顿,方笑道:“这鱼倒是有意思地很,只顾着拼命地吃,竟是不管自己会不会被活活撑死。本宫这个养鱼人反倒累些。”说完太后又撒了一把鱼食,鱼儿不免争得更欢了些。
日出朝阳,自然是朝阳宫的那位。榴花,石榴多子之意,榴花落可见贾氏的心思是什么了。“主子当日就瞧出来了,才把红袖放在那位身边,后来又赏给了那位。”雨竹当日并没有把一个女史放在眼里,只是太后是何等心机之人,竟是安排红袖与贾氏接近,仔细盯着她。后来升为了太后,自然就把贾氏留在了朝阳宫。“我瞧着皇后可不简单,这凤藻虽沾了了凤字,也未必能成真凤。”太后心思从这些鱼上移开了主意。凤藻宫此名别出心裁,乃是新帝亲自提给贾氏的宫殿之名,原先则名朱子轩,乃是尚书之所,乃是宫女年老之后的住所,还曾给先帝的乳母居住,因而布置得格外好。后来太上皇仁慈,废除了规矩,允宫女到了年纪就出去,这朱子轩也就空了下来,不过依旧年年打扫,不叫寥落,只是其中的曲折已经没有几人知道了。其实贤德妃不是还有一个尚书封号,那朱子轩不改名也无妨,反倒比凤藻好些。凤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清泉不饮。凤藻,凤藻,凤落泥藻,又哪里还是凤了?
“主子的意思奴婢明白了。”雨竹点了点头。“这人啊,就是老了也不得清闲,总喜欢养些花花草草,鸟雀锦鲤之类的,原以为是省心的,可还是不省心。”太后摇了摇头,顿了顿,才开口道,“就当是打发日子吧。”“主子快别这么说了,若叫五皇子知道了,可不得跟您急。”雨竹忙劝道。这五皇子就是如今的忠顺王爷,并非太后耿氏亲子,乃是太后堂姐之子,当日产育五皇子的时候,血崩而亡,故而耿氏一族这才将太后送入宫中,太后和其堂姐姊妹感情深厚,且自己膝下无子,更是把这个外甥当成亲生儿子养育成人,母子情深得很。“唉,他呀,我只盼着他能平平安安就好了。”太后提起忠顺王爷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终究还是担心些,五皇子虽不是嫡子,但却有自己这个太后姑姑在,九皇子又是一个多疑狭隘的,只怕五皇子的日子不好过,若不是担心皇帝容不下他,这好好的人儿何苦如此自毁?
徐氏早就把自己宫里整顿得有如铁桶般,只是外围依旧放了些钉子进来,这样自己也可以知道别人的动向,凤藻宫的动静又如何能瞒得了她,近些日子来贤德妃似乎也格外喜欢御花园,竟是遇到了好几次。“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徐氏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随后就又落下一子,本来成犄角之势的黑白二子就有了高下之分,徐氏才满意地笑了笑,让人把棋子棋盘收拾了去。“主子,用些蜂蜜水吧。”宜蕊端了上杯蜂蜜水,捧给了徐氏。“我倒是有些怪闷的,明儿叫贤妃陪我说说话,她也是一个善棋的。”徐皇后吩咐道。
“还是和妹妹下棋好些,我一个人倒是无趣得紧。”徐氏赢了李贤妃两目,方笑道。“妹妹哪里比得上姐姐精通,只是姐姐如今有了身孕,这等耗费神思的事情还是缓缓吧。”李贤妃笑道,李贤妃膝下有一子一女,女儿倒是只比嫡长子小了半岁,儿子才不过两岁。要知道公主的婚事好不好,皇后的态度和影响很是大。李贤妃疼爱子女的,大女儿又讨人喜欢,因此贤妃并不愿意与皇后交恶,只是也算不上特别亲密。“说得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