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罗慕玉微微颔首,心道,看来阮轻楚已经知晓宫中所带来的不好影响,阮灵韵必须要走出阴影,才能继续回去,否则,以她如今的心智和心神,回去必定要受到其他不良影响。
“听说二姑娘被封武德县主,陛下赞其气度,恭喜恭喜。”阮轻楚恢复了笑容,伸着长长的手臂,顺手给罗慕玉添了热茶。
罗慕玉看着窗外的风景,不经意地道:“那都是姐姐的造化。”
阮轻楚见她肉嘟嘟的脸上一派坦然,没有半分不甘,心中颇为赞叹,罗二姑娘那是个直肠子,罗三姑娘气度更甚。
二人并未谈论多久,罗慕玉也不愿久呆,毕竟今日是打着看首饰的名义出来,两杯茶下肚之后,便要告辞离开。
阮轻楚亲自将她送到门口,等到罗慕玉出了门槛,他才笑着道:“玉妹妹的发髻梳得不够高。”宫中的公主或是贵女,大多流行高高的发髻,以梳高发髻为美,并且她们脑袋上还戴一堆又重又亮瞎人眼的首饰,连男人看着都替她们嫌累。
罗慕玉头上的珠宝虽有,但大多数都是轻巧秀气一类,主要偏向于精致大气,鬓间的花都是一朵朵的鲜花,而不是绢子扎出来的假宫花,将整个人人衬得鲜嫩可人。
不知怎的,罗慕玉被此话刺激得脸颊一红,莫名有一种被调戏的感觉,好半天才回过神来,用很奇怪的理由答道:“梳高了,便不大方便了,不好看也受了。”
“原来如此,我倒不曾觉得。”阮轻楚觉得挺好看,没有故意将自己打扮得高贵逼人,也没有刻意素净得出尘若仙,恰好体现出身份,又能展现出精致细腻的生活态度,天真而自然。
罗慕玉差点没惊掉下巴,那他的意思是,居然觉得自己很好看?!
“呃,我还得去一处地方,先告辞了。”
罗慕玉提着裙子就走,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阮轻楚一人傻站在原地。
他看着小姑娘消失的粉红色背影,摸摸自己的脸颊,心道,他方才说错了什么吗?
阮国公府。
阮灵韵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只让贴身丫鬟出入,其实,这不是她自己愿意,而是阮国公府世子阮轻楚下的命令,不许四小姐踏出房门一步。
阮灵韵虽然已经想通不少,但本性是个冲动的,偶尔会大发脾气,闹着要冲去罗府向罗慕遥问清楚,阮轻楚劝说几次未成功,便直接将妹妹软禁在房里了。
踏着熟悉的小路来到阮灵韵院子里,婆子们正拿着簸箕往外头送,里面是砸碎的花瓶碎片,阮轻楚看了一眼,眉头皱起,虽说阮国公府不差点钱,但是阮灵韵的脾气,真该好好改一改了。
将门外守着的婆子都遣走,阮轻楚又让丫鬟们出去,一个人径直走进屋子。
此时,阮灵韵正红着眼睛,一个人呆坐在梳妆台前,双手紧紧捏着一根簪子。
听见有脚步声前来,阮灵韵看也没看,直接将簪子往外一扔,带着一股哭腔吼道:“通通给我出去!!”
随着清脆的响声传来,簪子落地后摔碎成几瓣,阮灵韵没有听见下人传来的认错声,诧异了片刻之后,转过头来,恰好看见碎得一地的碎片旁,有一双男子的青云靴。
阮灵韵吓了一跳,惊恐地抬起头,喃喃道,“大哥……”
阮轻楚的表情莫名,不知是气还是笑,眼中掩不住失望之色,“妹妹,你打算一直如此?”
声音不高不低,但却难掩愤怒。
“我没有打算!我有何盼头?”阮灵韵不知是为何,突然发起了疯来,迅速站起身,对着阮轻楚一阵笑,一边抽泣,一边大声道,“大哥,从小我便没有母亲,终日生活在那不见天日的宫中,大哥,我心里苦!我喜欢罗大哥,喜欢罗家!我好羡慕,好羡慕慕玉有家人,有哥哥,有姐姐,还有父亲母亲……”
“皇祖母告诉我,她会给我最好的,可是,我最后什么都没有!一无所有!”
阮灵韵眼眶中流出滚烫的泪水,自暴自弃地说着疯狂的话,每一句仿佛都在阮轻楚的心中刺下一刀般,让他痛苦地说不说话来。
阮轻楚倒吸一口气,看着缓缓蹲在地上,蜷缩成的妹妹,咬着牙齿道,“那你可曾记得,我送你入宫的那一年。”
阮灵韵听见此事,身子颤了一颤。
当年,母亲死后,父亲恨不得也随她而去,偌大的阮国公府落在年仅只有八岁的阮轻楚身上,面对着虎视眈眈的三房,和袖手旁观只顾自己玩乐的长平长公主代表的二房,阮轻楚几乎是拼尽了自身的一切力气,他拜入帝师萧和门下,没日没夜地练习书法,就为了得以入景仁帝亲眼,凭借着外戚子弟的身份,才得以将局面给扭转过来,顺利把持住整个阮国公府,震慑住所有蠢蠢欲动的亲族。
“你可曾记得,你当时只有两岁大,我知晓自己是一个男人,无法在后宅保护你,于是,我只有投靠阮太后,忍着骨肉分离的痛苦,抱着你,将你送进宫中。”阮轻楚眼中起了波澜,回想起从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日子,他没有恨,只有无限的怅然。
至少,在长乐宫中,没有人会胆大去对阮灵韵下手,而且她还不会缺了教养,有阮太后这个养祖母在,她今后嫁给谁,都能自己挺起腰杆,不会受任何人的气。
阮轻楚痛苦万分,没想到阮灵韵思想狭隘到如此地步,对着地上的妹妹继续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