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宝玉一甩袖子,对着袭人道:“咱们私底下那些私密的话,太太是如何知道的,要不是藕官嚷嚷的出来,我看这次抄检说不得你成了我最器重的人呢,晴雯撵了,芳官四儿去了,这些好颜色的没了,可不就剩你了吗,我看你是自作自受。你说你亲人要赎的时候我还答应了你约法三章,我看你是早就打算好了一定不会出去要留着吧。这次我出来看你也是看在我们多年的情分之上,你不要想着回到府里来了,我拿了一些历年的金银裸子,与你做嫁妆,以后,你和荣国府再无相干。”
袭人不意宝玉这般无情,只是听宝玉这般决绝看样子是必定不会帮自己求情的,如今太太知道了自己的错,没有在将自己撵出来之前打自己及时板子已经是手下留情,只怕想要回去是千难万难。她其实是个理智的人,纵使对宝玉有情,却抵不上自身,不然如何会老是进黛玉的谗言。其实黛玉和宝玉好的时候,曾经打趣袭人叫她好嫂子,借玩笑承诺了她的地位,她却不甘心,因有了黛玉宝玉眼里再难有别人,而有了宝钗她袭人却会在宝玉心里占据一席之地,荣华富贵与宝玉的疼爱她都要,可是唯独没有考虑宝玉的心情与感情。此时袭人既然已经知道自己和宝玉难续前缘,既然如此强行纠缠只怕反而会引起宝玉的厌恶,因而只是呜咽着泣不成声,泪水涟涟的看着宝玉,让宝玉也忍不住心软起来,又道:“日后你若是有什么难事,去荣国府找茗烟他们告诉我,我必定会为你做主的。”
宝玉还要去看晴雯,因不知道地方便向袭人问了起来,袭人不愿意得罪宝玉,虽然心里嫉妒的要命,仍是咬着牙告诉了宝玉晴雯的地址,心里却在默默祷告老天爷干脆让晴雯病死算了。
晴雯的亲人唯有一个姑舅表哥,却是任意吃死酒,家小也不顾,他的媳妇也不免有红颜寂寞之悲,又因他是个糊涂透顶不管头上绿帽子的,贾府里上下若干男子竟有一半她沾惹过。若问他夫妻姓甚名谁,便是上回贾琏所接见的多浑虫灯姑娘儿的便是了。晴雯便住在他家,宝玉进去时只见所住的屋子连袭人家十分之一都及不上,心内更是十分担忧。掀起草帘只见屋内无人,只有晴雯一个人睡卧着,不禁悲从中来。
晴雯只听到抽泣声在耳边响起,张开眼睛一看正是宝玉。道:“我的祖宗,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宝玉道:“都是我的不是。”晴雯呜咽道:“我虽生的比别人略好些,并没有私情密意勾引你怎样,如何一口死咬定了我是个狐狸精!我太不服。幸而藕官一番话太太着人检查时证明了我的清白,我便死也甘心了。只是想不到姐妹们相处那么多年,为了前程竟把旧日的情谊也不顾了。就为我生的好些,太太就非要撵我出去,我不服。”
宝玉见晴雯心内激愤,心存死志,吃了一惊,只是王夫人是他的母亲,如何敢言母亲的不是。劝慰一番,又道过段日子,仍旧禀告老太太接她回去。不料晴雯却道自己不会回去了,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将自己赶将出来,还回去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