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之初,熹光乍现,郑灿打着哈欠来到厨房。灶间已经蹲了两个人,柴禾散放在地上,灶上炖着闻起来还不错汤。真真的手指上犹有血迹,她犹豫着说因为不注意切到手指,有血液溅到菜上,问要不要把汤倒掉。
闻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美味因为溅了几滴血就要倒掉,这也太浪费了吧,郑灿果断的拒绝了。这种决定让他愧疚又后悔,因为大人只喝了一小碗就晕过去了!这种毒药是想害死人吗?!梅姬保证里面没有放其他的东西除了滴了血,那是因为她家姑娘辛苦做菜把手切破了,他一个字都不会信的!滴点血就把大人毒晕了?骗子!大人,郑灿对不起你……
“真真姐,你何苦这样照顾郑庶尹呢?这双手在云韶馆也没做过那么多杂活,伤了它,您以后怎么在抚琴插画泡茶啊?”心疼的上着药,梅姬小声的责备她。
真真假装嗔怒道:“小丫头胆子大了,敢教训起姐姐来了?”
她顿了顿,“如果可以,我宁愿一辈子这样照顾他,为他缝衣做饭,也不要再回到云韶馆被娇养着迎来送往……”
“姐姐……”
“不要说了小梅,虽然看着是我照顾着郑大人,其实郑大人又何尝不是在照顾我呢?这段平静的日子注定短暂……不,即使再短这也是一个美梦。”
……短暂?短暂的梦?郑秉修敷着凉毛巾,双拳紧攥。
“郑大人,我进来了。”敲了两下,真真推门而入。“这是新做的春衫,您试一下,不合适的话我可以改。”
做衣服前真真并未量过郑秉修的身材,扯布绣纹几乎一气呵成,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直觉,好像这么做就是最合适的。
郑秉修套了衣服,真真帮忙整理衣领,他低着头看着她乌黑的发顶,真真抬脸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真是合适呢,一点都不用再改了……”眉目如画,那张精致异常的脸庞完完全全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眼前,平静百年的心湖被投入了一枚小小的石子,漾出一圈圈接连不断的涟漪,他又想起了那个湿热的吻。
……
郑灿发觉他家大人平日里虽然稍显冷淡,不过遇到这位真真姑娘,倒有些狼狈的模样。也许一般人看不出来,但是不自觉擦嘴唇的习惯可不就是最近养成的。面对那么一张脸庞,恐怕也就是大人能把持得住。
“云韶馆也有你这样的仆役?”郑灿一边搓着草绳一边和做着香囊的梅姬说话。
梅姬顿了顿手中的针线,“我是被是被拐子买进云韶馆的,要不是有真真姐估计早就……”
“听说真真姑娘原也是高门贵女,这么一朝落难,沦落为倡,倒也真是命不好。”真娘身世曲折这令她的艳名更有传奇色彩。
“只求一夕之欢而已,郑大人也太过小气了,想要我们姑娘的达官贵人数不胜数呢。”
“和那些个腌脏货比郑大人简直是云朵一样高洁!真真姑娘确实貌美,但是这样自荐枕席是不是也太过了?”谈到自家大人不好就炸毛的郑府好公仆觉得郑庶尹一切都是对的。
“郑灿。”郑秉修突然出现在他身后。
“大人?”
郑秉修撇过脸,“墨没了,去买。”
……
郑秉修前后病了有半个月,反复的发烧,发寒,慢慢好起来后,真真往郑秉修那儿跑的更勤了。他有一个藏书丰富的书房,书很杂,天文地理文学律法诗词歌画,几乎像个书铺,真真送夜宵时,还期待能着红袖添香的旖旎风情,可是她眼神都要滴出水来了,郑秉修还是聚精会神的看书。
无论她是含情脉脉的弹琴还是暗含珠玑的论诗,郑秉修都紧绷着一张面容,严肃的把歪掉的话题扳回来。被打击的不仅是一向自信美貌的真真,郑灿也开始为自家大人的下半身忧愁不已。如果真真的耳力和郑大人一样好,她就可以听到对方紊乱的心跳。
真真和郑庶尹讲话,梅姬拉郑灿在一边偷看。有什么好看的,你们姑娘机关算尽又能怎样?洗手作羹汤,入夜缝衣裳,书画共观赏,那也打动不了我们大人的铁石心肠……郑灿漫不经心的蹲在一边,心里暗想。
真真生得极好,尤其那一双凤眼黑白分明,像含着一汪水,让人恨不得溺死其中。不知郑大人说了什么,她低头叹气,郑灿叼着草叶瞥过去,意外地扑捉到郑秉修的眼神,那样柔和的眼波,如同融进了月亮的光,闪烁着笑意,他从没见过。
那是她们来到的第二十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