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凉凉扫过来了一眼,似笑非笑。
她咧咧嘴,缩了脑袋。
出口的机关在尸体下方。兰莫将绛紫色的尸身翻了过来,棺椁下露出了一块松动的石板。他浅浅按下去,地底便有了响动声传来。
不一会,棺椁旁边的一块石地竟缓缓陷落了下去。
“这是超级玛丽么……”阮小幺看得兴致大起。
跑过去一看,一方狭窄的通道从斜下方弯弯绕绕向里头延伸了去,光线照进了一段,却照不见弯折处后头的黑暗。密道很小,所幸两人可以一路滑下去,而不用在下面匍匐前行。
兰莫却看得一皱眉,道:“出口不应在此处。”
整面金室并不是由天然无缝隙的大金块制成,四壁之间应当有另外的通道才是。
这么一想,阮小幺也觉出了一点不对味,“也是,我们一路来,没见过机关的按钮生在尸体下面的!”
不过,一路来也没见着什么尸体便是了。
然而如此设置,即是让毁坏尸体的人才可看到出路,难不成修建这密道的人与这具尸体生前有什么大的仇恨?
“哈!我明白了!”她一拍手,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这是修坟的匠人们逃生的路,对不对!?”
自古修建王陵帝陵的匠人最是凄惨,他们修的不止是陵墓,更是一条不归路。工程完毕后,这些人要么被杀、要么直接在陵墓中成了殉葬品,去了阴间继续服侍墓主人。这样一来,许多匠人们自然不情不愿,便在墓室中又偷偷打造了一条地洞,直通墓外,待里头封死后,再利用地洞逃出去。
即便多年后王陵再次被开启,另有王室宗族之人下葬。当权者也不会去翻弄这些棺椁里的尸身,自然也找不到这条出路。
兰莫算了一算,从两人陷落在此,到如今的金室。正是沿了一条东南西的迂回道路,暗合一小卦象之法,若再往前,恐怕还要经十多卦之数,前路凶险未可知。
阮小幺说的也有几分道理。然而修建陵墓的匠人们最是机巧,千辛万苦大早的逃生之路,途中自然会设置奇巧机关,比之陵墓之中丝毫不逊色一两分。究竟哪一条是生路、哪一条是死路,无人知晓。
“殿下?”阮小幺忽的开口。
兰莫回过神,应了一声。
她伏在他背上。犹豫了片刻,后才问道:“你失踪了,地上的军众们会一直搜寻么?”
“会。”他淡淡答道。只不过搜寻的兵士中,有贰心的、有不贰心的罢了。
“那你说那个四皇子会假借搜寻之名,密令心腹。万一遇上你就把你干掉吗?”她小声问道。
阮小幺有些不安,这种话题实在过于僭越,她紧紧攀着兰莫,一只耳朵竖了起来。
兰莫嫌道:“松开些!”
“你别把我扔下去!”她叫道。
他无可奈何,一手向后拍了拍她的脑门,“胡思乱想些什么!”
她嘿嘿笑了笑。
“运气好,出去后碰上我的近卫;运气不好。碰上老四的人。”兰莫这么简短地说了一句。
阮小幺瞬间懂了。
她催促他赶紧往地道里走,“若真是匠人们挖的地道,肯定不会通往九羌,出去后咱们就是安全的!”
琢磨了一番,两人最终决定还是从这地道中通过。兰莫将阮小幺放了下来,自己当先进了那地洞中。
她紧随其后。将另一只脚小心架起,好在那地道较陡,两人顺着狭窄的穴口也慢慢滑了下去。初时还有些光线,到了中段,前不见光。后不见亮,黑洞洞一片,像噬人的夜一般。阮小幺心中如擂鼓,想伸手抓兰莫的衣袖,惊然发觉他正在前头开路,只好低低叫了一声,“殿下?”
“怎么?”他的声音在前头响起。
她瞬间安心了许多,松了一口气。
地道越来越通向下,她感觉两人已经又往下去了几十米,密不透风的道儿里温度渐渐升高,阮小幺穿了厚厚几层衣裳,觉出了一股闷热。她擦了擦额头的汗,将刚开始消肿的脚踝轻轻搬动了一下,敲了敲两旁干燥而硬质的泥土壳,问道:“你瞧见前头有光了么?”
兰莫低低道:“还得走上一段。”
又下滑了一两刻钟,最后路势终于渐渐平坦了下来。阮小幺甚至听到了耳边似乎有水声回响。
她惊喜道:“这里有暗河!?”
兰莫也听到了,他扶稳她,在一处石质的地面上站立,环望四周。
洞中昏暗不明,但可清楚感觉到比原先开阔了许多,她站直了身子,说话声在空荡的四周一波一波回响,“我们出来了?这里好像有点不一样。”
的确不一样,自从地势渐平,便有一股新鲜的空气钻涌了进来,带着夜间特有的清凉,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耳边水流之声淅淅沥沥,虽暗夜无光,却仍能瞧见身旁有点点滴滴的亮光闪烁,是水波反射了稀少的光线,闪耀出了细细碎碎的光彩。
“滴答”——
一颗珍珠般明亮的水珠从洞顶滴落了下来,内里光华流转,噼啪落地,溅珠碎玉。
阮小幺早渴得嗓子冒火,欢天喜地想单脚跳了过去,怎奈洞中石地常年无人涉足,阴暗潮湿,苔藓丛生,滑溜地不受力,她刚跳出一步,便一角跐溜,向后仰栽了下去。
兰莫一只手捞了过去,将她整个儿提了起来,“水质不洁,不能喝。”
“我一整天没喝水了!”她一脸沮丧。
“此处应有人家,我们向前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