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又未答应,告诉奴婢做什么。”她垂头道。
兰莫反问:“你怎知我未答应?”
他牵住了阮小幺的手,半是安抚半是把玩,略微粗糙的指腹从她手心划过,有些微痒。
阮小幺却想起了前夜察罕双手握住她时的温暖安心,不自觉便有些走神,又想到了那时的亲密之举,面上却渐渐染上了些薄红。
而此时眼前的是兰莫。
他只当她是害羞,这却是往日里从未见过的景儿。
他连带着眼中都生了一丝笑意,似乎极为畅快,便不卖关子,道:“我的确未答应,你休要委屈。”
“奴婢不委屈!”阮小幺说得利索。
兰莫倒是想纳她,只碍于她身份太低,无法可纳,因此才说出这话。
阮小幺心知肚明,不再多言,只在书房中乖乖呆着,看兰莫继续将未完的东西写了。
一整日无所事事,她从那书架上抽了一本《太平广记》,看得津津有味,甚至都没发现连茶水都是兰莫自个儿倒的。
不知不觉便又过了一日。
入了夜便困得厉害,饶是她再睁着眼想察罕重来一次,过不了一刻,却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日晨起时,兰莫早已去上朝,其他的丫鬟也都当值去了,倒她成了个懒散的闲人。阮小幺依旧整戴完去静心斋侯着,一路上慢吞吞的走,直从内院穿过了两道抄手游廊,远远地能望见堂皇轩峙的东大门。
那处正有些人影进出,除了看守的侍卫,却似乎正有人来。
她驻足了片刻,细细瞧了过去。
似乎是几个婆子丫鬟,簇拥着一名华服丽人而来。
不过怎么看那高挑纤瘦的身影总有些眼熟。她看了一会,不再多呆,径直去了静心斋。
她在屋里头继续看那本未完的杂记。不大一会,便听着外头有了些动静。
一个娇俏而高傲的声音道:“你们主子在不在?”
“回郡主,主子去上朝了,并不在府中。”这是宝珏的声音。
阮小幺一愣。那女人的声儿听着好熟悉,似乎……
她推门而出,见着来人,却是吃了一惊。
这不是半年未见的那郡主么!?
那个对待兰莫热情如火、对待下人严苛如冰的美人儿……
郡主一眼便瞧见了正推着门发愣的阮小幺,自个儿也是一惊,蓦地回过神来,皱着眉直冲冲便道:“是你?”
她还是如以往一般穿着贴身的长袍,猩红色缎面上细细密密压着一枝枝待开的海棠暗纹,梳着繁复的高髻,肤色赛雪。耀眼得使人过目不忘。她身后跟着几个随从婆子丫鬟,却并未见往日在军营中伺候的那嬷嬷。
院儿里一干下人皆行过礼,垂头立在一旁,不去看那两人。
阮小幺还未来得及答话,便见郡主又直直朝自己这处走了来。边走边问道:“你怎会在皇子府?这里是兰莫的书房,纳仁海珠呢?怎么不见她?”
“奴婢是皇子府的人,如今在殿下身边伺候,替了纳仁姐姐的活儿。”她一一应道。
郡主狐疑地上下打量了她片刻,眉头越皱越紧,忽道:“你就是那个为了兰莫挡刀,受尽宠爱的丫鬟?”
“……”受尽宠爱这种词。还是不要这么用比较好……
阮小幺正想说什么,忽又见外头匆匆走来了几人。
为首的却是两日也不曾见过的侧妃,后头跟着凝纯、绛桃、如意、新柳等人,面容紧锁,行步匆匆,似乎正赶着郡主而来。
三个女人一台戏。现下好了,两个明儿里的情敌,一个共同对外的新敌。阮小幺深觉流年不利,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行了个礼。面上挂着笑,心里却无比尴尬。
侧妃连看也没看阮小幺一眼,向着郡主便道:“方才听说府里来了个贵人,下人们刚来不晓事儿,原来竟是乌丽珠妹妹!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郡主——乌丽珠换了一副微笑的面色,看了一眼侧妃,慢条斯理道:“是侧妃啊,我大清早儿上门做客,原以为一个主人家都不在呢,未想到你在府上,早知如此,我便不冒冒失失到这静心斋里来了!”
她特意着重了“侧妃”二字。
两人似乎认识已久,仍如此不对路。侧妃微微抿了抿嘴,并未反唇相讥,只道:“今日你来的不巧,殿下他去上朝了,不过午时回不来。”
阮小幺直觉两人之中气氛有些剑拔弩张,偷偷望一眼身边的三个丫鬟,都木头似的侍立一旁,一动不动,将自个儿当了个活摆设。
此时侧妃回头冷冷叫了一声,“凝纯!”
“是。”
“去问问门子,为何郡主的拜帖居然未呈上来?怕不是老糊涂了!”她道。
凝纯便要去,突然被乌丽珠一声叫住,微昂着头,道:“我此次随舅父上京呈贡,来得匆忙,并未有拜帖,既兰莫当真不在府上,下次便来。告辞!”
原来这姑娘是以为门子诳她,硬闯了进来看是真是假。
阮小幺无声叹气,怎么兰莫喜欢的就不是她呢!
乌丽珠这便要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一个眼神也吝于给侧妃。
侧妃身姿端正,微笑的模样如风中新荷,带了些柔弱,见她走过身边时,道:“妹妹何用急着走?殿下虽上朝去了,但定也回来得尽早些。往常只我一人在家中,他是无所谓的;如今府中多了心爱的娇丽,自然不会在外流连了。妹妹不若与我一道儿说说
话,也好等殿下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