妩瑶命人通知了王夫人的事情,一边安抚着宝玉:“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只回了夫人,省的她担心不是?”宝玉暗恨的摇头垂泪道:“终是我害了她。”却不肯再为袭人辩驳些什么,晴雯看的心里如坠冰窖,宝玉平日里宠着护着丫头们,说女儿家是最纯洁的珍珠,一味的陪着小意温存,可到了这生死关头,连他心尖尖上的袭人都无法让他说出一句强硬的话来,想要靠他的庇护继续待在园中,可见比登天还难了。
妩瑶劝后带着婆子们一径出来,因向王善保家的道:“我有一句话,不知是不是。要抄检只抄检咱们家的人,薛大姑娘屋里,断乎检抄不得的。”王善保家的笑道:“这个自然。岂有抄起亲戚家来。”妩瑶点头道:“我也这样说呢。”一头说,一头到了潇湘馆内。黛玉与熙凤已躺下了,忽报这些人来,也不知为甚事,赶紧起身来问。妩瑶只笑着道:“倒扰了妹妹的清梦了,只是夫人吩咐下的,定要细细查出丢失的东西,不得不深夜叨扰妹妹们了。”
熙凤只穿着家常衣服,披着外衣,见柠檬、青鹦几个丫头剑拔弩张的架势,唇边荡起了一丝笑容,便道:“你这般阵仗,还以为是要大抄检呢。我妹子体弱,受不得你们这般惊吓,有什么话回了我也一样。我们客居在此,原是不应跟你们争什么闲气的,但我有一句不得不问上一问:薛大姑娘那里,你们也这般查找了吗?”
那王善保家的本就是没眼色的,素日里看不上林黛玉这样孤高自诩的女子,更看不上这个金陵来的破落户,便抢道:“薛大姑娘远来是客,这时候哪好去打扰人家……”只听“啪”的一声,熙凤身边的小几被拍了个粉碎,“好个刁奴。你在和哪个回话?”那王善保家的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妩瑶等人也骇的连连后退。都是富贵家中养出来的仆妇,何时见过如此神勇的小姐,一掌劈碎了桌子。这得多大的力气!
一旁的黛玉也站起身来,紧紧盯着妩瑶:“我与凤姐姐一样是荣国府的客人,嫂嫂就让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奴才如此欺负我们么?你们倒是好大的阵仗,明日里我定要问问外祖母,我姐姐和我怎么眼皮子就那么浅了,平白无故地非要盯上你们的宝贝,夜里还带这么一大群人来搜贼赃。再不济我们两个也是大家的小姐,偷鸡摸狗这项绝技我们可不曾学过。”
熙凤听黛玉夹枪夹棒说了这么一通,倒也觉得好笑,却也为她真正强硬起来感到高兴 。林妹妹终于摆脱了天真的性子,重生为一朵刺玫瑰了。
妩瑶此时又惊又怒,惊的是熙凤居然深藏不露,带着一身好武艺,扮的是猪吃老虎的角色;怒的是林黛玉这么一个素日愚蠢的白莲花。今日倒强硬了起来,还敢跟自己大小声了。但面上还要过的去,毕竟老太太还活着,除了宝玉最疼的就是她了。便陪笑道:“因丢了一件东西,连日访察不出人来,恐怕旁人赖这些女孩子们,所以越性大家搜一搜。使人去疑,倒是洗净他们的好法子。”黛玉冷笑道:“我们的丫头自然都是些贼,我就是头一个窝主。既如此,先来搜我的箱柜,她们所有偷了来的都交给我藏着呢。”说着便命丫头们把箱柜一齐打开,将镜奁、妆盒、衾袱、衣包若大若小之物一齐打开。请妩瑶去抄阅。
妩瑶陪笑道:“我不过是奉太太的命来,妹妹别错怪我。何必生气。”因命丫鬟们快快关上。平儿丰儿等忙着替青鹦等关的关,收的收。黛玉道:“我这人素日小性儿,轻易饶不得人的。你们可看好了,到底有没有贼赃。别到时又诬赖我们,我可不认的。”说着,不觉流下泪来。
那个王善保家的带了众人到丫鬟房中,也一一开箱倒笼抄检了一番。因从紫鹃房中抄出两副宝玉常换下来的寄名符儿,一副束带上的披带,两个荷包并扇套,套内有扇子。打开看时皆是宝玉往年往日手内曾拿过的。王善保家的自为得了意,遂忙请妩瑶过来验视,又说:“这些东西从那里来的?”妩瑶笑道:“宝玉和她们从小儿在一处混了几年,这自然是宝玉的旧东西。这也不算什么罕事,撂下再往别处去是正经。”紫鹃笑道:“直到如今,我们两下里的东西也算不清。要问这一个,连我也忘了是那年月日有的了。”
黛玉一听,顿时怒了:“什么你们我们的,我看你是外祖母送来的人,自然高看你一眼,谁知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这些东西二哥哥落在这里,我都打发了人送回去,你倒好,巴巴的把东西自个留下,到头来还编排主子们的不是,真以为我不敢撵你吗?”
自从熙凤把青鹦二人给了黛玉,她们两个就做了黛玉的一等丫鬟,紫鹃不过是一二等,看在贾母的面上平日里好东西也都少不了她的,谁知她却打了这么个主意来,还真以为自己是个红娘小姐了。熙凤冷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青鹦,后者立刻明白了过来,将那些东西稳稳当当地收在箱子里,道:“紫鹃姑娘的心愈发大了,我们这潇湘馆地儿小,容不得您大驾,明日回了老太太,遣你去照顾宝二爷岂不是更好?”
紫鹃吓的白了脸,忙跪倒在黛玉面前哭道:“姑娘,饶了我这一次吧,再也不敢了。”古代闺阁女子最忌私相授受,一个丫头房里存着好些公子哥儿的随身之物,翻检出来却往自家小姐身上赖,真真是没长脑子。熙凤早就知道紫鹃这个丫头存了让黛玉嫁给宝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