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本不想过来,查抄贾府的便是北静王府这一脉的死对头——忠顺王。忠顺王这一脉的人最为瑕疵必报,这赵堂官便是忠顺王的心腹,本想趁着抄检的机会发上一笔横财,却不想半路里杀出个程咬金来,恨的牙都痒痒了,却也没法子。北静王还未失势,如今正是年富力强的年岁,刚刚又做出了几件利国利民的大事,水曜重用他还来不及,怎会自断臂膀。水曜虽恶贾家诸男子的不忠不孝,却难以将此等大祸推到他们家的老太君和无辜的女眷头上,遂让水溶过来便是想留些情面。水溶与冯紫英、卫若兰、李延梦等家族俱交好连成一气,忠顺王看着眼红也不敢越雷池一步。水溶大婚这三天,除了每日给老太妃请安和回门一趟,其余时间尽数在熙凤身边陪伴。刚刚新婚的二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恨不得形影不离。那日水溶正在房中给熙凤挑选出门的首饰,刚刚将一只玫瑰晶并蒂莲海棠修翅玉鸾步摇簪插上熙凤的发间,便见阿绝快步进来回禀道:“王爷,宫里有消息传来。”水溶摆了摆手,意思让他接着说下去,人却不曾出去。阿绝担心的看了熙凤一眼,方回道:“皇上传下了旨意,要抄查荣宁二府呢!”熙凤听了唬了一跳,将手里的盅子砸了个粉碎,吓的水溶忙将她护在怀中,仔细打量她的手指,看不曾受伤方吁出一口气去。
熙凤低头想了一想,起身对着水溶福了一福,道:“夫君,请多少救一贾家的姊妹们一救。贾家人虽犯了事。但和这些内宅的姑娘们何干,而且那老太太的年岁也大了,万一一个不好便过去了,林妹妹那里还不知怎么哭呢!”水溶叹气点了点头,将熙凤拉到身边坐下。方道:“人人都认为贾家是我这一派的,岂不知他们家是个属墙头草的。我今日便是不救也不能独善其身。救上一救,尽上几分情谊,皇上那里也说不出什么去。”熙凤赶忙握紧水溶的手,道:“若是那里有危险影响了你,便是不救也无妨的。只是她们家的女眷若是落难。我们必是要救一救的。不为林妹妹,也为全我们姊妹当日的情分。不过依我看来,皇上那里并不是震怒,所以祸不及家中女眷。你若能去看上一眼,拦一拦那些个不长眼冲撞女眷的大兵。我便能放心了。”水溶看着熙凤担心的望着自己,忍不住伸手刮了刮她的翘鼻头,笑道:“多大点儿事,我这就进宫求一求皇伯父,瞅着那几个小人去。皇伯父也知道忠顺王那伙子人是强横惯了的,若是逼死条人命,连皇伯父脸上都不好看。若让我过去镇镇场子,想必他是顶乐意的。”熙凤见状。忙要起身为他准备进宫的袍服,却被他一把拉住搂在怀里,唬的熙凤红着脸推他:“闹什么。有外人在呢!”水溶嘻嘻笑着:“胡说,哪里有外人?”熙凤抬眼一看,那阿绝不知何时已退了出去,连平儿几个丫头都不知所踪了。见熙凤羞的可怜,水溶心里大悦,在她唇上狠狠吮了一会儿。方才松开臂膀将她劝回屋中。
这边水溶已进到了大厅,见赵堂官带了好些人手。一副如狼似虎的贪婪模样,忍不住鄙视的哼了一声。就向外站着,说:“有旨意,锦衣府赵全听宣。”说:“奉旨意:‘着锦衣官惟提贾赦质审,余交西平王遵旨查办。钦此。’”西平王领了,好不喜欢,便与水溶坐下,着赵堂官提取贾赦回衙。里头那些查抄的人听得北静王到,俱一齐出来,及闻赵堂官走了,大家没趣,只得侍立听候。水溶便挑选两个诚实司官并十来个老年番役,余者一概逐出。西平王便说:“我正与老赵生气。幸得王爷到来降旨,不然这里很吃大亏。”水溶说:“我在朝内听见王爷奉旨查抄贾宅,我甚放心,谅这里不致荼毒。不料老赵这么混帐。但不知现在政老及宝玉在那里,里面不知闹到怎么样了。”西平王势力不比忠顺王和北静王,但一直都与北静王这一脉交好,所以在水溶没来之前一直执意护着贾府。众人听了回禀:“贾政等在下房看守着,里面已抄得乱腾腾的了。”西平王便吩咐司员:“快将贾政带来问话。”众人命带了上来。贾政跪了请安,不免含泪乞恩。水溶便起身拉着,说:“政老放心。”便将旨意说了。贾政感激涕零,望北又谢了恩,仍上来听候。水溶问道:“政老,方才老赵在这里的时候,番役呈禀有禁用之物并重利欠票,我们也难掩过。这禁用之物原办进贵妃用的,我们声明,也无碍。独是借券想个什么法儿才好。如今政老且带司员实在将赦老家产呈出,也就了事,切不可再有隐匿,自干罪戾。”贾政答应道:“犯官再不敢。但犯官祖父遗产并未分过,惟各人所住的房屋有的东西便为己有。”两王便说:“这也无妨,惟将赦老那一边所有的交出就是了。”又吩咐司员等依命行去,不许胡混乱动。司员领命去了。
且说贾母那边女眷也摆家宴,王夫人正在那边说:“宝玉不到外头,恐他老子生气。”妩瑶带病哼哼唧唧的说:“我看宝玉也不是怕人,他见前头陪客的人也不少了,所以在这里照应也是有的。倘或老爷想起里头少个人在那里照应,太太便把宝兄弟献出去,可不是好?”贾母笑道:“妩丫头病到这地位,这张嘴还是那么尖巧。”正说到高兴,只听见邢夫人那边的人一直声的嚷进来说:“老太太、太太,不……不好了!多多少少的穿靴带帽的强……强盗来了,翻箱倒笼的来拿东西。”贾母等听着发呆。又